石英历157年9月3日，晚上八点零七分。
林渊的右眼还在流血，银灰色的液体顺着布条边缘滑进衣领，在锁骨处留下一道发烫的痕迹。
他站在黑市后巷的排水口旁，掌心那道被指甲划开的伤口已经结了层黑痂，可怀表第七格里的球体仍在震，像是有东西在里头撞，想出来。
夜枭就站在三步外，香水味混着铁锈气飘过来。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腕表投影出一道频闪红光，扫过林渊全身。数据流在空中跳了几下，突然爆出一串警报。
“神经同步率93.6%。”她声音压得很低，“再高一点，你就不是在控制系统，是系统在把你吃干净。”
林渊没动，只把左手按在双倍多多冰的冰罐上。那玩意儿原本该贴着他走，现在却停在原地，罐体微微偏转，像是在观察他。
“它刚才想锁我。”林渊说。
“但它没动。”夜枭冷笑，“说明你还剩点主导权趁这机会，跟我走。”
她转身走向墙角一道锈蚀的金属门，指尖在门框上划了三道，每一道都渗出暗红液体，像是从她指甲缝里挤出来的血。
门锁“咔”地一声弹开，露出向下的阶梯，台阶上铺着一层黏腻的苔藓，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林渊跟上，脚步没停。他知道这是哪，毒渊陈列馆，黑市最深的禁地，传说中历代毒系大师的遗物都埋在这儿。
他母亲最后一次出现的记录，就停在这一层。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扭曲的蛇形纹路，正中央嵌着一枚眼球状的晶体。夜枭把右手贴上去，晶体瞬间变紫，门缓缓开启。
里头没有灯。
可墙上嵌着的上百个玻璃罐却在发光。每个罐子里都封着一具精灵残骸，毒刺水母的触手还在缓缓抽搐，阿柏怪的鳞片泛着金属冷光，甚至有一具巨钳螳螂的镰刀还滴着未凝固的毒液。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腥味，像是腐烂的蜜。
“这些都是失败品。”夜枭边走边说，“不是战斗死的，是被自己的毒反噬的。”
林渊没接话。他右眼的布条突然一紧，一股刺痛窜上脑门。紧接着，意识深处那道沉寂的系统声音响了起来：
【资质解析启动】
眼前景象骤变。玻璃罐上的标签一个个亮起，标注着等级、毒性强度、神经侵蚀效率。
最后，视线锁定在陈列馆中央，那里悬浮着一瓶紫黑色液体，标签上写着：“初代冠军·终焉之息”。
【目标锁定：笑蚀（终极毒素）】
【成分需求：
毒刺水母神经毒素（现存）
双倍多多冰毒雪结晶（可提取）
林渊脊髓液（活体抽取，致死率87%）】
林渊瞳孔一缩。
“你在看什么？”夜枭回头。
“配方。”他声音发哑，“‘笑蚀’，需要我的脊髓液。”
夜枭笑了，从腰间抽出一支空心匕首，刀身透明，像是用某种生物骨骼磨成的。“你母亲站在这里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她最后说真正的毒，不该有痛觉。”
林渊盯着那匕首，忽然笑了：“所以你是要现在抽？”
“不然呢？”夜枭逼近一步，“你右眼快被系统吃干了，双倍多多冰也开始反向锁定你。再拖下去，你连当容器的资格都没了。”
林渊没退。他抬起右手，用长指甲再次划开掌心，将黑血滴进怀表第七格。球体的震动缓了一瞬。
“那就来。”他说，“但我有个条件过程不能停。”
夜枭点头，匕首一翻，刀尖对准他后颈。林渊闭眼，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
就在这时，双倍多多冰动了。
不是攻击夜枭，而是猛地撞向林渊后背，冰罐边缘直接压住匕首尖端，硬生生把刀锋顶偏三毫米。金属刮过脊椎，发出“吱”的一声，林渊闷哼，黑血顺着颈侧流下。
【警告：精灵忠诚度波动，同步异常】
整个陈列馆突然震了一下。墙上玻璃罐齐齐嗡鸣，封存的毒液开始沸腾。毒刺水母的触手猛然抽搐，撞在罐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夜枭后退半步，匕首仍握在手，眼神却变了：“它护你？可它只是个容器。”
“容器也会学。”林渊睁开眼，右眼布条已被血浸透，银灰色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他没去擦，反而抬起手，任由血滴继续落下。
血珠触地的瞬间，竟没散开，而是像活物般蠕动，与地上剥落的毒雪结晶融合，凝成一滴不腐的黑液。
就在这时，空气扭曲了。
毒雾从四面八方汇聚，在陈列馆中央凝聚成一道半透明人影。那人影穿着旧式道馆长袍，面容模糊，可声音却清晰得像是贴着耳膜响起：
“真正的毒是让敌人笑着迎接死亡。”
林渊猛地抬头。
“你母亲来过。”幻影继续说，“她不要解药，只要配方。她说，痛苦不是终点，是开始。”
夜枭握紧匕首：“初代冠军…你不是已经死了？”
幻影没理她，只盯着林渊：“你怕吗？”
林渊笑了：“怕？我从十岁起就在吃别人的恐惧活着。”
“好。”幻影点头，“那就笑。”
话音落，人影消散。毒雾退去，玻璃罐恢复平静。可那滴黑液却还在地上，微微跳动，像是有心跳。
林渊低头看它，忽然弯腰，用指尖蘸了点，抹在舌尖。
甜的。
像焦糖，又像血。
“‘笑蚀’。”他低语，“原来笑才是最毒的。”
夜枭盯着他：“你尝了？不怕死？”
“死？”林渊站直，右眼血流未止，可嘴角却扬起，“我早就不算活人了。我只是还没倒下。”
他转身走向那瓶“终焉之息”，伸手取下。瓶身冰冷，可一碰到他掌心，竟开始微微发烫。
【系统提示：伪源孵化能量储备激活，可合成“笑蚀”毒素，需注入脊髓液完成最终催化】
林渊没犹豫。他抓起匕首，反手刺向自己后颈。
刀尖入肉三毫米，黑血喷涌而出，顺着脊柱流进瓶口。紫黑色液体瞬间翻腾，冒出细密气泡，像是在沸腾。
“你疯了！”夜枭低吼，“致死率87%！”
“但成功率是100%。”林渊咬牙，“只要我不死，就是赢。”
瓶中药液颜色渐变，从紫黑转为暗金，最后凝成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一滴液体从瓶口溢出，悬在空中，缓缓旋转。
【“笑蚀”合成完成】
【可注入精灵体，激发变异进化】
【副作用：宿主神经同步率将持续攀升】
林渊抬手，将那滴液体收入怀表第七格。球体瞬间发烫，像是被点燃了。
他转头看向双倍多多冰。冰罐表面裂纹更深，可那双红眼仍死死盯着他。
“你还听我的吗？”他问。
冰罐轻轻晃了下，向前滑了一寸。
林渊笑了。
就在这时，怀表第七格突然震动。一道加密讯息弹出，发信人是“灰市之王”他自己用的代号。
内容只有一行字：
“兰斯博士的净化程序，已启动。”
林渊眼神一冷。
夜枭皱眉：“你怎么看？”
“他急了。”林渊把匕首扔给她，“说明我们走对了。”
他抬手，将最后一丝系统能量注入怀表。第七格球体光芒大盛，那滴“笑蚀”缓缓渗入球体裂缝，与芯片纹路融合。
双倍多多冰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冰罐转向，毒雪结晶喷出，在空中凝成一道弧线，直指林渊胸口。
林渊没动。
他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还能控制，但下次呢？
他抬起手，指尖一挑，将球体从瓦斯弹槽中取出，按进自己颈侧的皮下接口。
电流窜过脊椎。
右眼的血流得更急了。
可他笑了。
笑得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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