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期末考前夜,寒潮突袭城市。
江浸月正在整理数学笔记,头顶的日光灯突然发出嗡鸣,随即整个教室陷入黑暗。女生们的惊叫中,她听见后排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谢临川?"
没有回应。
江浸月摸黑跌跌撞撞过去,指尖先触到满地散落的文具,然后是冰凉的手腕——脉搏快得像失控的秒针。谢临川蜷缩在课桌下,呼吸带着细微的颤音。
"药……"他抓住她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书包侧袋。"
黑暗中摸索的声音被同学们的喧闹掩盖
江浸月摸到药瓶时,一叠纸张随之滑落
手电筒的光突然从门口照进来,她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谢临川苍白的脸:"别照这边!"
药片塞进谢临川嘴里时,他舌尖擦过她指尖,像一片将熄的火焰
借着窗外雪光,江浸月看清了脚边的纸张——全是英文,顶部印着"Mayo Clinic"的字样,某行加粗的文字刺进眼睛:"**Prognosis: Poor (5-year survival rate <30%)**"
“别看那些。"谢临川突然伸手合上病历,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摸出朵纸折的银杏花,"来,送你个魔术。"他手指一抖,纸花突然燃起幽蓝火焰,转瞬化作灰烬飘落在江浸月掌心
走廊传来老师的脚步声,谢临川撑着桌沿想站起来,膝盖却重重磕在地上
江浸月拽起他往教室后门跑,寒风灌进喉咙的瞬间,听见他在身后轻笑:"好学生也逃课?"
雪下得更大了。操场边缘的银杏树裹满冰凌,像一尊水晶雕塑。谢临川突然跪坐在雪地里,从口袋掏出个小玻璃瓶:"昨天做的,比上次进步了。"
琥珀里封着两粒银杏种子,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江浸月刚要接过,谢临川却突然收手:"等它们发芽的时候,我应该已经——"
毛线围巾带着雪花糊在他脸上
江浸月的手在抖,却故意凶巴巴地勒紧围巾:"闭嘴!等春天我们把它种在生物园。"
谢临川的眼睛弯起来
他抓起一把雪,捏成心脏形状放在她掌心,又抢回玻璃瓶,用冻红的手指在雪地上写字
江浸月看着他一笔一划写下"江浸月&谢临川",后面的英文单词写到第三个"r"时,一阵风卷着雪沫覆盖了字母。
"Forever."谢临川念出这个词的瞬间,教学楼突然恢复供电
刺眼的光亮中,江浸月看见他睫毛上的雪融成水珠滚下来。谢临川迅速低头,用袖子擦掉雪地上的名字,却在起身时踉跄着栽进她怀里。
"我可能……"他额头抵着她肩膀,呼出的白气氤氲在两人之间,"等不到春天了。"
江浸月揪住他后领的手突然失力
谢临川的大衣领口滑出一根红绳,上面串着枚小小的银质手术刀吊坠——和她书桌抽屉里医学院招生简章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雪停了
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声,谢临川退后两步,把银杏琥珀塞进她口袋,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积雪,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像飞鸟掠过水面的尾迹
江浸月在原地站到双脚失去知觉
她终于明白,谢临川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了银杏叶的叶脉里,藏在了雪地上被抹去的名字里,藏在了每次疼痛时咬紧的牙关中——像一本写满密码的书,而她刚刚读懂第一行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