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流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会记得。”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湖面,带着水汽特有的温润,“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只要遇到相似的雨,相似的风,那些藏在水里的记忆就会悄悄冒出来——可能是某片落叶的纹路,可能是某个人的声音,提醒你曾经有过那样的瞬间。”
画室里静得能听见颜料管里残余颜料流动的声音。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只剩下他低沉的语调在空气里回荡,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王默望着他的侧脸,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的影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弧度。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那句“有记忆的”不是在说水。眼前这个银白头发的少年,眼底藏着的情绪太深太沉,像积了千年的湖水,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段被水封存的记忆,带着某个遥远时空的秘密,偶然流落到了这里。
九月的雨总像个调皮的孩子,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扯着乌云泼下倾盆大雨。
王默抱着刚从美术用品店买来的画材,在街角报刊亭的铁皮屋檐下缩成一团。豆大的雨点砸在棚顶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把画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新买的水彩颜料被雨水泡坏,手指无意间摸进口袋时,却碰到了个温热的东西。
是那张水清漓给的水纹书签。
早上放在口袋里时还凉丝丝的,此刻竟变得温温热热,像揣了块小小的暖宝宝,把掌心的潮气都烘得干爽了些。王默捏着那片透明的薄片,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这书签,难道也和他一样,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带伞?”
熟悉的清冷声音自身后响起,像冰珠落进清泉。王默猛地回头,看见水清漓站在雨幕里。他没打伞,银白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却丝毫没影响那双湛蓝眼眸的明亮。黑色的长柄伞被他随意拎在手里,伞面滴下的水珠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你怎么在这里?”王默惊讶地睁大眼,这附近离学校有两站地,他按理说应该早就到家了。
“顺路。”他言简意赅,撑开黑伞往她这边靠了靠,伞沿精准地罩住她和怀里的画材,“我送你回家。”
伞下的空间很小,王默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清冽的水汽里混着雨后青草的微腥,像刚从湖边走回来。她偷偷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宽,却能看到他握伞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常年接触水的冷白,指腹上有层薄茧,像是经常握笔或触摸粗糙的石头。
路过小区公园的喷水池时,王默突然停下脚步。平日里总泛着绿藻的池水,此刻竟清澈得能看到池底圆润的鹅卵石,甚至能清晰地映出片从未见过的星空——不是头顶被乌云遮蔽的天,而是片缀满碎钻的深蓝,星星的光芒在水面轻轻晃动,像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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