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见他，想亲口叮嘱他注意安全，想告诉他无论多久自己都会等他回来，可指尖刚触到裙摆，又生生顿住。她是以什么身份去呢？一个深宫公主，一个边关将军，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宫墙与府邸的距离，更是身份、责任织就的天堑，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公主，要不……我们去找太子殿下帮忙？”画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提议，“太子殿下最疼您了，让他想个法子，总能让您见将军一面的。”
上官默摇摇头，指尖攥得发白：“不行，哥哥如今在朝堂立足不易，怎能因我这点心思让他为难。而且……他马上要奔赴战场，此刻去找他，只会让他分心。”
话虽如此，心里却像被猫爪反复挠着，坐立难安。她守在窗前，看着那盆北境腊梅，花瓣上的晨露凝结成霜，又被暖阳化开，正如她反复翻腾的心绪。
就在水清漓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上官默终于下定决心。她捧着一个描金锦盒，借着“圣上有赏赐”的名义，登上了前往将军府的马车。
将军府远比她想象中简朴，朱漆大门上没有繁复的雕花，只挂着一块写着“镇北将军府”的匾额，字迹遒劲有力。进了府门，庭院里没有奇花异草，只种着几棵松柏，枝干挺拔苍劲，像极了它们的主人，沉默却自有风骨。
水清漓正在书房处理军务，听闻公主驾到，显然有些意外，却还是立刻放下狼毫，快步迎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腰间束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凝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
“听闻将军明日就要启程赴北境，”上官默终于将锦盒递上前，盒身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稍微定了定神，“父皇特意让我送来一些伤药，都是太医院新制的金疮药，止血生肌效果极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要被风吹散：“希望将军能……平安归来。”
“平安归来”四个字，像是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垂着头，眼睫颤得厉害，明明知道该抬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客套的颔首，可脖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怕。怕自己眼里那点藏不住的不舍，会像漏了缝的酒坛，把心底那点不敢说的情意全都泄出来；怕他从她泛红的眼眶里，看出她昨夜对着北境舆图发呆到天明，看出她偷偷在锦盒底层垫了张绣着腊梅的帕子——那是她绣了三个月的私物，针脚里全是没说出口的牵挂。于是她只能死死盯着他胸前的盘扣。
水清漓接过锦盒，入手微沉。他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摆着几瓶精致的伤药，玉瓶上刻着祥云纹样。而锦盒底层，还压着一块素白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枝盛放的腊梅，针脚细密，花瓣上还巧妙地绣着几缕淡淡的金线，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显然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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