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默音（13）

水清漓接过锦盒，入手微沉。他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摆着几瓶精致的伤药，玉瓶上刻着祥云纹样。而锦盒底层，还压着一块素白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枝盛放的腊梅，针脚细密，花瓣上还巧妙地绣着几缕淡淡的金线，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显然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他认得那绣样，正是他前些日子送去的那盆北境腊梅。

水清漓的心猛地一震，抬起头，正好对上上官默躲闪的目光。她的睫毛垂着，像受惊的蝶翼，他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多谢陛下和公主厚爱，臣定当竭尽所能，保卫家国，不负所托。”

“水将军……”上官默咬了咬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眼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北境凶险，蛮族狡诈，你一定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必急于求成，平安回来才是最重要的，父皇和长安百姓都等着你。”

她说得急切，声音都有些发颤，那句“我也等着你”几乎要冲破喉咙，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堵在胸口，又酸又胀。

水清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里面盛着的担忧像温水，一点点漫过他心底的坚冰。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他郑重地点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道：“臣遵命。公主放心，臣定会平安归来。”

他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递到她面前。那簪子是用北境特有的墨玉雕琢而成，通体乌黑，却透着莹润的光泽，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腊梅，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在廊下的光影里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上官默愣住了，指尖悬在半空。

“北境苦寒，夜里常刮寒风，墨玉能安神。”水清漓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簪身，语气带着几分不自在，“臣在边关时偶然得的一块玉，照着北境的腊梅雕了，不算贵重，望公主不弃。”

他的语气听似平淡，耳尖却悄悄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

上官默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簪，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指腹，像有电流窜过，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墨玉贴着掌心，明明是冰凉的质地，却仿佛真的有一丝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驱散了所有不安。“我很喜欢。”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哽咽，尾音微微发颤，“谢谢你，水清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没有“将军”的疏离，只有少女最直白的心意。

水清漓看着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将玉簪插进鬓间的样子——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发间的珠钗与墨玉相映，更衬得她眉眼温柔。他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那笑意浅浅的，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连眼底的凌厉都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想替她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伸到一半，又想起君臣之别，终究是克制地收了回来，只轻声道：“公主喜欢就好。天色不早了，宫门禁严，臣送公主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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