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纪严明 同袍同泽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演武场的积雪已没过脚踝。燕迟扶着司徒莳熠站在廊下时，两人后背的伤被寒风一激，仍隐隐作痛。睿王的身影出现在校场中央，玄色披风上落着新雪，手里捏着两卷泛黄的军规。

“抄。”他将书卷扔在案上，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周遭的雪粒都似凝住了，“抄不完，今日便不用吃饭了”

砚台里的墨汁结着薄冰，燕迟呵着白气研墨，看司徒莳熠执笔的手微微发颤——她肩胛的伤牵扯着右臂，写不了几个字就得停下。他刚想替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只见她咬着下唇，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得极慢，字迹却依旧遒劲。

日头爬到营寨旗杆顶时，两卷军规终于抄完。燕迟扶着司徒莳熠起身，见她指尖冻得通红，指甲缝里还嵌着墨痕。睿王翻着书卷，忽然在某处停住——司徒莳熠抄到“同袍同泽”四个字时，墨色比别处深些，像是笔尖顿了许久。

“下去吧。”他挥挥手

回帐的路上，司徒莳熠忽然笑出声：“你看，你抄的‘军纪严明’，最后那个‘明’字歪了。”

燕迟低头看自己的字，果然见最后一笔斜斜拖出去，像道没画完的雪痕。“还不是看你疼得皱眉，分了神。”他替她拂去发间的雪，忽然发现她袖中露出半片红绳，“这是……”

“从酒坛上解下来的。”她把红绳拽出来，上面还沾着点湿泥，“方才路过沙枣树，见雪化了些，就把它收回来了。”

两人站在老沙枣树下，望着被雪半埋的酒坛位置，那里隆起个小小的雪包，像只卧着的白兽。燕迟忽然弯腰，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记号：“这样开春就忘不了了。”

“傻子。”司徒莳熠踹了他一脚，却没用力，“有我呢。”

远处传来操练的号角声，惊起枝头的雪。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回走，脚印在雪地里连成串，像条细细的红绳，一头系着此刻的暖，一头拴着来年开封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