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司徒莳熠提着竹篮往西街走。听说那家“茶酥张”的梅花酥刚出炉，酥皮里裹着整颗的青梅，是燕迟念叨了好几日的味道。她换了身月白长衫，把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腰间只别着柄短匕——在这看似平和的城里，总得多留个心眼。

刚到巷口，就听见一阵嬉笑声。个穿暗纹锦缎长衫的公子哥正拦着个卖花女，手里把玩着玉佩，指腹轻佻地划过姑娘的脸颊：“小娘子，这篮桃花我全要了，不如你再陪我去‘醉仙楼’喝两杯？”

卖花女吓得脸色发白，篮子都掉在地上：“公子放我走吧，我娘还等着我回家煎药……”

“放你走？”那公子哥笑得愈发轻慢，身后的家丁跟着哄笑，“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光天化日，调戏民女，忠勇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莳熠的声音清冽如冰，竹篮往臂弯里一挎，几步站到两人中间。她认得这公子哥，回荆州途中听说过，忠勇侯府三房的孙子秦霄，仗着京城的忠勇侯爷，在荆州城里横行无忌，连知府都要让他三分。

秦霄转头见是个眉目清亮的“少年郎”，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眼打量：“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等看清莳熠脖颈间未遮严实的红绳，忽然笑出声，“原来是个女的，穿成这样，是想扮男装勾引人？”

他丢开卖花女，折扇往莳熠下巴上凑：“不过你这模样，比方才那丫头带劲多了。陪爷喝杯酒，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如何？”

莳熠往后侧身避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滚。”

“哟，还挺烈。”秦霄被她眼里的锐气激得恼了，折扇“啪”地合上，“给脸不要脸是吧？知道老子是谁吗？忠勇侯府三房嫡孙！在这荆州城，别说碰个女人，就是拆了你的骨头，也没人敢吱声！”

污言秽语像脏水泼来，莳熠的手已按在短匕上。卖花女吓得瑟瑟发抖，秦霄的家丁们则摩拳擦掌围上来：“公子，要不要给这小娘们点教训？”

“废了她的手，看她还敢不敢嘴硬！”秦霄往后退了两步，等着看好戏。

两个家丁刚扑上来，就被莳熠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她没拔刀，只借着转身的力道，手肘撞在第三个家丁的肋骨上，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剩下的人吓得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莳熠一步步走向秦霄。

“你……你别过来！”秦霄慌了，色厉内荏地喊，“我伯父是忠勇侯！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整个侯府都不会放过你！”

莳熠没说话，只在他抬脚要踹过来时，猛地矮身，手肘狠狠砸在他膝盖上。“啊——”秦霄的惨叫声刺破晨雾，整个人抱着腿倒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锦缎长衫。

莳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短匕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冰冷的眼：“忠勇侯府的子孙？”她用刀背拍了拍秦霄的脸，“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压良善，就不是断条腿这么简单了。”

“你……你等着！我伯父不会放过你的！”秦霄疼得话都说不囫囵。

莳熠没再理他，转身扶起卖花女，塞给她一锭银子：“快去买些好药，剩下的当生活费。”又看了眼地上哀嚎的家丁，“把你们主子拖走，别污了这儿的地。”

等她提着新买的梅花酥往回走时，晨雾已散。阳光落在青石板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篮里的茶酥还热着，酥皮的香气混着空气里的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快些。

刚到侯府门口，就见燕迟带着几个黑甲尉迎出来，眉宇间带着担忧：“怎么去了这么久？”

莳熠举起竹篮笑：“碰上点事，耽误了。你看，热乎的梅花酥。”

燕迟见她袖口沾了点泥，又瞥见远处匆匆赶来的侯府家丁，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没多问，只接过竹篮，牵住她的手：“进去吧，刚炖好的羊肉汤，配着酥饼吃正好。”

两人往里走时，莳熠忽然低声说：“刚才断了忠勇侯府秦霄的腿，当街调戏民女，还想断我的手”

燕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她微凉的温度：“做得好，来荆州途中听了不少这秦四公子欺压百姓的事情”他侧头看她，阳光落在她侧脸显得好看极了“忠勇侯若要讨说法，我去应付。这种败类，就该有人治治。”

竹篮里的梅花酥香气漫开来，混着侯府里飘来的肉汤香，把方才的戾气都冲淡了。有些仗，不在沙场上打，却同样重要。就像此刻，握着彼此的手，便觉得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