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小龙虾的油烟裹着冰镇啤酒的气浪,在塑料棚顶下翻涌。穿迷彩裤的老板正颠着铁锅,眼角余光却黏在角落那桌——穿风衣的帅哥刚仰头灌下半瓶啤酒,喉结滚动的弧度,手腕搭在桌沿的架势,像极了老辈人讲过的话本里,那个大闹天宫的身影。
“哎,”老板用锅铲敲了敲灶沿,冲旁边穿围裙的员工使眼色,“内个,穿风衣的,你看像不像齐天大圣?”
员工正往盘子里码烤串,闻言探头瞅了瞅。角落那桌就俩人,风衣帅哥侧脸线条锋利,另一个穿蓝布衫的总低着头,桌底下似乎有毛茸茸的东西扫来扫去。“老板你看错了吧?”员工嗤笑,“就露个尾巴尖儿,灰扑扑的,谁家大圣搁大排档啃腰子啊?”
“你懂个屁。”老板把小龙虾盛进红漆盘,油星溅在胳膊上也不躲,“你看他喝酒的动作——仰头时下巴抬的角度,喝完随手把瓶子往桌角一墩,那股子不在乎天不在乎地的劲儿,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放下锅铲,往围裙上擦了擦手,眯眼盯着那道风衣背影。十年前他爷爷临终前说过,当年在花果山脚下开杂货铺,见过齐天大圣跟一群猴儿抢桃吃,喝起酒来也是这样,喉结一动,半坛酒就见了底,随手一扔酒坛,碎了都不带回头看的。
“还有那尾巴,”老板声音压得更低,“寻常妖精哪敢在这儿露尾巴?也就他,连玉帝都不放在眼里,还在乎凡人瞅几眼?”
员工被说得发愣,刚要再问,就见风衣帅哥忽然转头,目光直直扫过来。那眼神亮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火苗,扫过老板时微微一顿,随即勾起嘴角,举起酒瓶遥遥一敬。
老板浑身一激灵,赶紧缩回头,抓起锅铲假装忙活。心脏“咚咚”跳得像打鼓——错不了,就是这眼神!当年爷爷说过,齐天大圣的眼睛,能看透十里地外的蚊子是公是母,带着股子能把天捅个窟窿的野气。
“老板,那桌买单了。”员工的声音拉回他的神。
老板抬头时,角落的桌子已经空了,只剩两只空酒瓶立在那儿,桌布上还沾着几根灰棕色的短毛。风从棚子缝隙钻进来,卷着张百元大钞贴在铁架上,旁边压着枚金灿灿的东西,细看竟是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在灯泡下泛着流光。
“记着,”老板把鳞片小心收进烟盒,“以后见着仰头喝酒带股横劲儿的,甭管穿啥,都客气点。”
员工挠挠头,看着那桌狼藉,忽然发现烤腰子的签子都弯成了小弓的形状,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捏过。远处的霓虹映在油乎乎的玻璃窗上,恍惚间,倒真像有两道影子踩着夜风,往花果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