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歌

孙悟空不知从哪摸出支竹笛，笛身泛着旧痕，像是随身携带了很久。他靠在星门上，指尖落在笛孔上时，没有丝毫犹豫。

笛声起时，虾仁愣了愣。原以为会是花果山那种欢快的调子，没想到竟带着股说不清的涩，像山涧里的冰泉，叮咚作响，却凉得刺骨。

“一颗星起，一颗星落，转身即逝，却会蹉跎……”

他开口唱了，声音不似平时的洪亮，低低的，像在耳边絮语。虾仁隐身的手顿住了——这哪是山歌？分明是藏了太多心事的调子，每个字都裹着苦。

“说什么西行功德，最后分别成了你我，从此便不再相见……”

北宸站在星门内，背影僵得像块石头。银甲上的星辉明明灭灭，映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蜷起。

“我要这杀与动容，奈何却成空，诸天神佛寂灭，心却受伤的疼，深深的伤却是你……”

笛声忽然转急，像要把积压的愤懑都倾泻出来。孙悟空闭着眼，喉结滚动，唱到“深深的伤却是你”时，尾音颤了颤。

虾仁偷偷抬眼，看见北宸的肩膀在抖。

“六爻五行配红妆，此情谁知情一场，那个天罗地网从此未停……”

“留一半相思上大道，怕什么西行无归，什么事与愿违，若没有你，整个生命……”

最后一句，他唱得极轻，几乎被笛声吞没：“这一世只护你……”

笛声戛然而止，余音绕着星门打了个转，消散在风里。

北宸始终没有回头。但虾仁看得清楚，一滴泪从他侧脸滑落，砸在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滴泪里，映着门外那个握着竹笛的身影，映着漫天星辰，也映着他从未说出口的牵挂。

隐身的虾仁捂住嘴，没让哭声漏出来。原来再高冷的星君，也会被一句“这一世只护你”戳中软肋；原来再厉害的大圣，也会把“相思”藏在歌里。

星门前，孙悟空把竹笛别回腰间，抬头望着紧闭的门。他知道，北宸听见了。

有些话，不必说透。一首歌，一句“只护你”，就够了。

风卷着星辉掠过，这一次，星门内没有再传来冰冷的拒绝。只有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冰雪初融，落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