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纳查正对着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发怔,那五颜六色的光流转不定,比山里最亮的萤火虫群还要晃眼。忽然有阵香风裹着甜腻的气息飘过来,一个穿着短得离谱的粉裙子、耳朵上竖着毛茸茸白球的姑娘凑到跟前,眼波流转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热辣。
“二位帅哥,瞧着面生得很呀。”姑娘声音发甜,眼神在他和张福德身上打了个转,目光扫过白纳查身上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衫,又落在张福德那身带着泥土气的青布短褂上,嘴角笑意更深,“是刚从哪个影视城跑出来的?这扮相可真够地道的。”
张福德正啃着烤肠,闻言眉头一皱。他活了千百年,见惯了乡野村姑、大家闺秀,却没见过这般打扮的女子——裙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领口开得能看见锁骨,最古怪的是脑袋上那对耳朵,看着像兔子,却又比兔子精多了几分刻意的娇媚。
“姑娘这是……”张福德咽下嘴里的肉,刚想问她是不是修行出了岔子,那姑娘已经亲昵地往白纳查身边靠了靠,指尖差点碰到他的胳膊。
白纳查像被山蜂蛰了似的往后跳半步,眼神瞬间冷下来,周身漫出点山巅积雪的寒气:“自重。”
姑娘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捂嘴咯咯地笑:“哟,还是个纯情小哥。别怕呀,我们那地儿好玩得很,有酒有乐子,保准二位不白来。”她说着往巷子里瞟了眼,那里挂着块闪着粉光的牌子,写着“夜色温柔”四个花体字,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和暧昧的光。
“风月场所?”张福德总算听出点门道,脸色沉了沉。他虽久居乡野,却也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无非是些藏污纳垢的销金窟,跟古时候的青楼窑子没两样。只是眼前这地方看着光鲜,比他见过的那些勾栏瓦舍排场大得多,连拉客的姑娘都打扮得这般……惊世骇俗。
“正是呢,”兔女郎见他们没立刻拒绝,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我们这儿的姐姐们可会疼人了,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陪聊陪笑那是拿手好戏,保证让二位爷……”
“不必了。”白纳查打断她,语气冷得像结了冰,“我等山野之人,消受不起这般‘温柔’。”他说着拽起张福德的胳膊就要走,生怕多待片刻会沾染上什么浊气。
张福德却站着没动,他盯着那姑娘耳朵上的绒毛,忽然伸手捻了捻自己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慢悠悠地说:“姑娘家的,做些什么营生不好,偏要干这迎来送往的勾当?”他语气里带着点长辈式的惋惜,倒没什么鄙夷,“再者说,你这耳朵……是天生的?还是戴了什么玩意儿?”
兔女郎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拍开他想碰耳朵的手:“老古董,这叫cosplay懂不懂?懒得跟你们说,不来就算了,别挡着我做生意。”她转身扭着腰往回走,裙摆扫过路边的垃圾桶,留下一串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白纳查拽着张福德快步离开,直到走出半条街才松了手,胸口还在起伏:“那地方邪气森森,你还跟她多言什么?”
张福德咂咂嘴,回味着刚才那姑娘身上的气味,除了呛人的香料味,竟还有点……电子元件的味道?他摇摇头把这古怪的念头甩开,笑道:“我就是瞧着稀奇。你说这世道,连青楼都变了模样,拉客的姑娘还戴兔子耳朵,真是……”他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只归结为,“真是比山里的狐狸精还会折腾。”
白纳查没接话,只是回头望了眼那片闪烁的粉光,眉头皱得更紧。他总觉得那地方像个张着嘴的怪兽,藏在光鲜亮丽的皮囊下,等着吞噬不小心闯进去的人。而他们这两个连手机都分不清的“老古董”,还是离远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