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术寻踪

张福德的手在衣摆下悄悄捏了个诀，指尖泛起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像揉碎了的夕阳。他瞥了眼旁边的白纳查，对方会意，抬手拢了拢袖口，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气顺着指尖溜到地上，悄无声息地缠上小姑娘的鞋跟。

“念念，别怕。”张福德柔声说着，脚下的影子微微晃动，那些藏在地砖缝里的尘埃突然活了过来，像一群细小的银虫，顺着小姑娘走过的轨迹往前爬。这是他最拿手的“追尘术”，以前谁家丢了鸡鸭，他靠这法子一找一个准，只是在这钢筋水泥的地方，法术的威力弱了大半，连尘埃都跑得磕磕绊绊。

白纳查闭着眼，耳廓微微动着。他在听风——不是城市里呼啸的穿堂风，而是藏在喧嚣底下的、属于人的气息。念念父母的味道应该还残留在她身上，像沾了花粉的蝴蝶，总会留下点痕迹。果然，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投向街对面的商场入口：“往那边走，气息在那儿浓些。”

张福德跟着尘埃的指引，果然看到它们在商场门口打了个旋。他心里一喜，刚想催着往前走，那些尘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打散了，倏地钻进地砖缝里没了踪影。他捏诀的手一僵，额角渗出点汗——是那扇旋转门，金属的寒气太重，冲散了他的法术。

“啧，这铁家伙还挺厉害。”张福德咂咂嘴，刚想换个法术，就见白纳查已经牵起念念的手往商场走。

“用你的土术引着点，我来破这寒气。”白纳查说着，另一只手在背后结了个印，周身腾起层薄薄的白雾，像给三人罩了个透明的罩子。旋转门的金属寒气撞在白雾上，瞬间化成了细小的水珠，簌簌往下掉。

张福德眼睛一亮，赶紧再捏诀。这次尘埃没再被打散，反而顺着白纳查的雾气往前铺，像条闪着光的小路。念念被他们护在中间，看着脚边那些会动的“小虫子”，忘了哭，小声问：“叔叔，你们是魔术师吗？”

张福德被问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算是吧，我们是……专门帮人找路的魔术师。”

走到商场中庭，白纳查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往三楼去，那边有他们的声音。”他说的“声音”，不是人耳能听见的交谈，而是血脉相连的人之间那点微弱的共鸣，像山间藤蔓缠绕的力道，看不见，却扯不断。

张福德的尘埃也往三楼飘，只是到了自动扶梯旁，又被那嗡嗡的机械声搅得乱了阵脚。他干脆收起法术，直接抱起念念：“走，咱们坐那个会动的梯子上去。”

白纳查跟在后面，看着张福德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踩着扶梯台阶，脸上那点迷茫早没了，只剩下笃定。他突然觉得，刚才那些“被世界抛弃”的念头，实在有点可笑。就算手机能做千万件事，可当一个孩子在哭着找爸爸妈妈时，它能像这样，用一点土气的法术、一点笨拙的温柔，给她指一条回家的路吗？

到了三楼童装区，还没等他们施法，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喊：“念念！念念！”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疯了似的往前跑，身后跟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念念眼睛一亮，挣扎着从张福德怀里跳下来，喊着“妈妈”扑了过去。

夫妻俩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哭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女人这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张福德和白纳查，连连道谢：“太谢谢你们了！真是……我们都快急疯了！”

张福德摆摆手，刚想说“举手之劳”，就见那男人掏出手机：“两位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手机屏幕亮着，映得男人脸上满是感激。张福德和白纳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无奈的笑意。

“不用谢。”白纳查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山风般的清爽，“孩子找到就好。”

说完，他拉着张福德转身就走，没再回头。背后传来夫妻俩的道谢声，混着商场里的音乐，渐渐远了。

走到没人的楼梯间，张福德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可算完事了。你别说，这城里施法真费劲，还不如在地里刨土舒坦。”

白纳查嗯了一声，嘴角却悄悄勾起个弧度。他摸了摸袖口，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属于念念的、带着奶香的暖意。

或许，他们确实不懂手机，也融不进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但有些东西，和千百年前一样，没变。比如守护，比如善意，比如……这点笨拙却实在的法术，总能在该有用的时候，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