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外的伤痕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阿辰醒来时，看见红正坐在阳台边，背对着他，鲜红的头发被晨光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醒了？”红转过头，红色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像是落了细碎的金辉。他面前放着一个空了的牛奶盒，看来昨晚阿辰找给他的食物，他是能接受的。

阿辰撑起身体坐起来，轮椅就停在床边，他熟练地挪上去，转动轮椅到房间中央：“嗯，你呢？休息得还好吗？”

“能量恢复了一些。”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那些撕裂的地方已经结痂，淡金色的痕迹变得很淡，“自愈系统在低能耗状态下也能运作。”

沉默在晨光里漫开了一小会儿。阿辰看着红，想起昨晚关于“同龄人”的对话，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红，你的家人……或者说，你的亲人，在哪里？”

红脸上的平静似乎凝固了一瞬。他转回头，望向窗外的天空，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晨光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驱散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翳。

“都不在了。”他的声音很轻，比昨晚听到的任何时候都要轻，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质感，“星系战争爆发的时候，母星被卷进了交火区。防御系统崩溃的那天，我正在星际学院进行航行实训，是最后一批撤离的学员之一。”

阿辰愣住了。星球大战……这个词他只在电影里听过，遥远又抽象，可从红的嘴里说出来，带着真实的重量。他看着红那鲜红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忽然觉得那颜色不像是火焰，倒像是凝固的血。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阿辰低声说，心里有些发堵。他自己虽然被困在轮椅上，但至少家人都在，每天会有人来照顾他，会跟他说说话。可红呢？他从光年之外的地方来，带着一身伤痕，连可以回去的家，都已经没了。

红却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眼睛里的灰翳散去了些，只是红得更沉了：“没什么不能说的。战争结束后，像我这样的幸存者有很多，分散在各个星域。寻找新的宜居星球，记录不同文明的信息，也是为了给残存的族群留条后路。”他顿了顿，看向阿辰，“比起那些在战争中消失的，我已经很幸运了。”

阿辰没再说话。他看着红望向天空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来自星际的、红发红眼的外星人，和自己好像有某种隐秘的相似——他们都被困着，一个困在瘫痪的身体里，一个困在失去家园的漂泊里。

晨光慢慢爬满了房间，照在红的红发上，也照在阿辰的轮椅扶手上。空气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悄悄变了质——不再是地球人与外星人的疏离，而是两个孤独灵魂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