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是大胤王朝太后娘娘的居所。这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与天牢的阴暗潮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清欢被两个侍卫押着,穿过一道道朱红的大门,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宫殿前。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肮脏破旧的囚服,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与这里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她能感觉到周围侍女和嬷嬷们投来的鄙夷和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的皮肤上。
进入正殿,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殿内熏香袅袅,珠帘低垂,一个身穿明黄色凤袍的老妇人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面容慈祥,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身边站着几个华服男子,其中一个正是当朝新帝,景桓帝。他穿着龙袍,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和冷漠。他看着谢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
谢清欢心中一凛。她知道,今天这场“提审”,恐怕凶多吉少。
“臣妇谢氏,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谢清欢缓缓跪下,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太后放下佛珠,淡淡地开口:“谢氏,抬起头来。”
谢清欢依言抬头,直视着太后的眼睛。
太后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复杂,有怜悯,有惋惜,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怨毒。
“谢家满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朕……哀家心里也甚是惋惜。”太后叹了口气,语气听不出真假。
“谢氏不忠不义,勾结奸佞,残害忠良,死有余辜!”站在太后身边的一个老臣厉声说道,“若非谢氏从中作梗,安国公(指陷害裴家的主谋)早已被绳之以法,裴家也不会遭遇此等灭门之祸!”
谢清欢猛地抬头看向那老臣。安国公?是她记忆中那个和蔼可亲,经常照顾她和裴元瑾的安国公吗?他竟然也是陷害裴家的帮凶?
“你胡说!”谢清欢怒道,“我与裴元瑾情深意重,他对我一心一意,我怎么可能勾结奸佞,残害忠良?!”
“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另一个官员站出来,拿出一份卷宗,“这是从裴府搜出的密信,上面明确写着,你与安国公私交甚笃,多次接受他的贿赂,替他传递消息!”
谢清欢看着那份伪造的卷宗,气得浑身发抖:“那都是你们伪造的!是栽赃陷害!”
“够了。”景桓帝冷冷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他站起身,走到谢清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
“谢清欢,你可知罪?”他缓缓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何罪之有?!”谢清欢昂起头,直视着他,“我谢家世代忠良,从未有过二心!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嫉妒元瑾的功高震主,害怕他威胁到你们的地位,所以才罗织罪名,陷害忠良,满门抄斩!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她的声音尖锐而激烈,回荡在大殿之上。
太后脸色微变,轻轻摇了摇头:“痴儿,冥顽不灵。”
景桓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谢清欢!既然你不肯认罪,那朕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所谓的‘清白’丈夫,如今是什么下场!”
他转身对旁边的侍卫下令:“去,把裴元瑾带上来!”
谢清欢的心猛地一跳。元瑾?他也要被带上来吗?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裴元瑾在两个侍卫的押解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囚服,步伐虽然有些踉跄,但脊背却挺得笔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只有那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元瑾……”谢清欢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想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裴元瑾,你还有何话说?”景桓帝冷冷地看着他。
裴元瑾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景桓帝,扫过大殿上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谢清欢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景桓,”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强大的力量,“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的罪行吗?你陷害忠良,残害同僚,倒行逆施,天理不容!”
“反贼!还敢口出狂言!”景桓帝勃然大怒,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裴元瑾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在殿内回荡。
裴元瑾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景桓帝。
“你……”景桓帝气得浑身发抖。
“陛下息怒。”太后开口道,“裴元瑾毕竟是先帝器重之人,不如……废了他的武功,让他去北境戍边,也算是给他一条生路。”
“母后!此等叛国之人,岂能留他性命!”景桓帝急道。
“哀家自有主张。”太后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景桓帝不敢违逆太后,只得恨恨地点头:“好!那就废了他的武功,押往北境!”
两个侍卫上前,拿着特制的药粉,强行灌入裴元瑾口中。裴元瑾奋力挣扎,却寡不敌众,很快药效发作,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元瑾!”谢清欢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想要扑过去,却被小桃死死拉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裴元瑾被侍卫拖了下去,生死不知。她的心,也像是随着他的倒下,彻底碎裂了。
“不……元瑾……”她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谢清欢,看到了吗?这就是与你私通叛贼的下场!”景桓帝走到她面前,用脚尖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充满了嘲讽和恨意,“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不是想和他双宿双飞吗?现在,他要去北境受苦,受那风沙之苦,说不定哪天就客死他乡了!而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慢慢地腐烂吧!”
“呸!”谢清欢啐了他一脸血沫,“景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得好死!”
“贱人!敢骂朕!”景桓帝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陛下!”太后厉声喝止,“不可失了体统!”
景桓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狠狠地甩了一下,将怒气发泄在谢清欢身上:“来人!把她给我关回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探视!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是!”
谢清欢被拖拽着离开凤仪宫,她最后看到的,是太后那看似慈祥却带着一丝阴狠的眼神,以及景桓帝那满脸的怨毒和恨意。
她知道,这次之后,她将永无天日。而裴元瑾……她不敢想象他在北境会遭遇些什么。
回到天牢,谢清欢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瘫倒在角落里。小桃抱着她,不停地哭泣。
“姑娘……节哀……”
“节哀?”谢清欢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小桃,你说,元瑾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废了武功,要去北境……他会不会死?”
小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清欢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废了武功,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来说,比死还要痛苦。北境苦寒,刀剑无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生存下去?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裴元瑾在冰天雪地里,被敌人围攻,最终倒下的画面。那是她最爱的人啊!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亡?
不!她不能!她一定要救他!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她还有什么能力去救一个远在北境的人?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再次淹没。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地流淌。脑海里,不断闪过裴元瑾冷峻的脸庞,闪过昭宁可爱的笑容,闪过父母长辈惨死的样子,闪过景桓帝那张充满恨意的脸……
仇恨,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她恨景桓帝,恨安国公,恨所有参与陷害裴家的人!她发誓,如果她能活下去,她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是,活着,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