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京城西门外的官道上就扬起了一阵烟尘。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数十名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张明珠娇纵的侧脸——她正不耐烦地用金簪挑着车帘,嫌马车走得太慢。
“还没到望云亭吗?本小姐的茶都凉了!”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惯有的颐指气使。
“小姐再忍忍,前面就到了。”贴身侍女连忙讨好道。
马车刚在望云亭停下,张明珠就带着侍女跳了下来,径直走向亭内早已备好的茶案。护卫们警惕地散开,将亭子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在这时,亭外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护卫们心头一紧,刚想拔刀,就见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他们握刀的手腕!
“有埋伏!”护卫队长嘶吼着,却被一道玄色身影一脚踹飞,撞在亭柱上,口吐鲜血。
萧彻带着暗卫从天而降,动作快如闪电,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所有护卫制服在地。
张明珠吓得瘫坐在地上,指着萧彻瑟瑟发抖:“你……你是谁?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张太尉!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萧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张太尉的女儿?正好,跟本王走一趟吧。”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张明珠尖叫着,却被暗卫堵住嘴,像拖小鸡一样拖进了林子里的另一辆马车。
从动手到撤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望云亭里只剩下满地哀嚎的护卫和翻倒的茶案,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南茉在南府外的茶馆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动静。
午时刚过,南府的侧门突然打开,一群黑衣死士匆匆跑了出来,朝着西门的方向疾驰而去。紧接着,府内的守卫也明显减少了一半——显然,张明珠失踪的消息传到了柳氏耳中,她调走了大部分人手去寻找。
“机会来了。”南茉放下茶杯,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混入街角的人流。
她绕到南府的后墙,这里曾是她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的地方,墙角有一棵老槐树,枝丫正好伸到墙内。南茉深吸一口气,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并用地爬上槐树,轻轻一跃,落在了后院的假山后。
南府的布局她还记得一清二楚。穿过花园,绕过回廊,就是当年父亲的书房。只是如今,这里被柳氏改成了佛堂,整日香火缭绕,反而成了府中最僻静的地方。
她贴着墙根快步前行,尽量避开巡逻的家丁。路过一间厢房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声,像是阿竹的声音!
南茉心中一喜,刚想靠近,就见两个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去,嘴里还低声议论着:“这丫头真是命硬,打了那么久还没死……”
“柳夫人说了,留着她还有用,不能让她死了……”
南茉的心脏猛地一缩。阿竹果然被关在这里!
她悄悄退到假山后,看着那两个丫鬟出来,才绕到厢房的后窗。窗户被从里面锁着,南茉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轻轻插进锁孔,摸索着里面的机关——这是阿竹教她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南茉推开一条缝隙,借着昏暗的光线往里看——阿竹被绑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伤痕,嘴角还有血迹,显然受了不少苦,但眼神依旧倔强,没有丝毫屈服。
“阿竹!”南茉低呼一声,推窗跳了进去。
“小姐?!”阿竹又惊又喜,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您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我来救你。”南茉快步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快,我们走!”
阿竹刚站起来,腿一软就差点摔倒——她的脚踝被打肿了。南茉连忙扶住她,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我背你。”
“不行小姐,您会被我拖累的!”
“别废话!”南茉不由分说背起阿竹,从后窗跳了出去,“抓紧我!”
两人刚跑出没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家丁!
南茉连忙背着阿竹躲进旁边的花丛,屏住呼吸。家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茉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走水了!佛堂走水了!”
家丁们一愣,连忙朝着佛堂的方向跑去。
南茉心中一喜——是萧彻的人!他们肯定在外面制造了混乱,为她争取时间!
“快走!”她背着阿竹,借着混乱的掩护,一路朝着后墙的方向跑去。
佛堂的火光越来越大,映红了半边天。南府的人都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两个身影从后墙翻了出去,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
回到字画铺时,萧彻已经在等她们了。
看到阿竹身上的伤,南茉的眼圈瞬间红了。萧彻皱了皱眉,对舵主道:“快去请大夫。”
“是。”
阿竹喝了些热水,缓过劲来,拉着南茉的手哽咽道:“小姐,我拿到了!家父的弹劾底稿,我藏在……藏在发髻里了!”
她颤抖着取下发髻上的一支木簪,将里面藏着的一卷薄薄的纸卷取了出来。正是南敬言当年弹劾张太尉的底稿,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指印!
南茉接过纸卷,指尖微微颤抖。有了这个,再加上之前的证据,足以让张太尉万劫不复!
“辛苦你了。”南茉紧紧抱住阿竹,声音哽咽。
“不辛苦……能为老爷和小姐做事,是阿竹的本分……”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阿竹处理了伤口,又开了些药。萧彻看着窗外渐渐熄灭的火光,对南茉道:“张明珠被我们藏在城郊的一处别院,张太尉和柳氏现在肯定急疯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南茉问。
“等。”萧彻道,“等他们来找我们。”
果然,没过多久,字画铺的门就被敲响了。这次来的不是死士,而是张太尉的贴身幕僚,手里拿着一封亲笔信。
“萧王爷,南姑娘,”幕僚一脸焦急,“太尉说了,只要您放了明珠小姐,他可以答应任何条件,包括……放了南家的人,为南大人平反。”
萧彻接过信,看完冷笑一声:“张太尉倒是舍得。但他凭什么觉得,本王会信他的话?”
“太尉说了,可以立下字据,以祖宗祠堂为誓!”幕僚连忙道。
“不必了。”南茉开口,“我们要的不是字据,是诚意。让柳氏交出所有参与陷害南家的人证物证,再让张太尉在朝堂上公开认罪,我们就放了张明珠。”
幕僚脸色一白:“这……这恐怕太难了……”
“难?”萧彻站起身,眼神冰冷,“比起阿竹受的苦,比起南家蒙的冤,这点‘难’算什么?回去告诉张太尉,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若是看不到诚意,他就等着给女儿收尸吧。”
幕僚不敢再多说,只能拿着萧彻的话匆匆离去。
字画铺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阿竹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南茉看着那卷弹劾底稿,又看了看萧彻,轻声道:“谢谢你。”
若不是他在望云亭动手,若不是他派人在南府放火掩护,她和阿竹恐怕已经成了柳氏的刀下亡魂。
萧彻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说了,要并肩作战的。”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明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清冷的光辉。南茉知道,明天,将是决定一切的日子。
张太尉和柳氏会选择妥协,还是鱼死网破?
她不知道,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手中的底稿,是父亲的心血,是正义的凭证。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她都会握紧它,直到将所有罪恶公之于众。
夜色渐深,京城的街道上依旧寂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
决战的时刻,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