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刚过，紫禁城的角楼便亮起了灯火。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朝服的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晃动，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南茉藏身于御史台的值房偏室，透过窗缝望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影。沈砚之已换上绯红官袍，正与几位老臣低声交谈，神色沉稳。而不远处的武将队列里，萧彻一身银甲，腰悬长剑，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时不时扫向御史台的方向，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宿主，柳氏的党羽都到齐了！那个站在张太尉身后的就是柳明远，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肯定没安好心！】小七的声音带着紧张。
南茉指尖捏着那枚狼牙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绪平静。她看着萧彻腰间的玄字令在晨光下闪了闪，知道他已做好万全准备——今日这场仗，他们必须赢。
卯时三刻，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寂静：“陛下驾到——”
百官跪迎，山呼万岁。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憔悴，显然被连日的纷争搅得心神不宁。他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便出列奏道：“陛下，罪臣南敬言之女南茉，勾结靖北王萧彻，伪造证据意图翻案，更私藏北疆令牌，恐有通敌之嫌！臣恳请陛下将其缉拿归案，严刑审问！”
这话说得又急又狠，显然是柳氏党羽的先锋。紧接着，七八位官员接连出列附和，言辞越发激烈，竟有人直接喊道：“萧彻与罪臣之女过从甚密，恐已沦为外戚鹰犬，请陛下削其兵权，彻查靖北王府！”
萧彻上前一步，银甲铿锵：“陛下，臣与南姑娘仅是盟友，何来‘勾结’之说？至于通敌，更是无稽之谈！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南家旧案必有冤情！”
“担保？”张太尉冷笑，“萧王爷与南茉一路从江南同入京城，夜宿一处密道，这也是‘盟友’？怕是早已暗通款曲，意图……”
“张大人！”沈砚之厉声打断，“朝堂之上，岂容尔等搬弄是非！南家旧案有账册为证，柳氏构陷忠良有温秀山供词为凭，臣恳请陛下传南茉上殿，当众对质！”
“传南茉上殿！”几位老臣齐声附和，气势如虹。
皇帝看着争执不休的群臣，眉头紧锁。他沉默片刻，终是沉声道：“宣南茉。”
偏室里的南茉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
沈砚之的门生推门进来，低声道：“姑娘，沈大人让您放心，账册的副本已呈给陛下，只等您开口。”
南茉点头，跟着他穿过回廊，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大殿。晨光从殿门的雕花窗棂照进来，在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起伏的心绪。
踏入太和殿的那一刻，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鄙夷，有同情，也有隐藏的杀意。柳氏的党羽们眼神不善，柳明远更是捏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南茉却视若无睹，从容走到殿中，屈膝行礼：“草民南茉，叩见陛下。”
“你就是南敬言的女儿？”皇帝的声音带着审视，“他们说你伪造证据，可有此事？”
“草民没有。”南茉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草民手中有父亲当年的账册，有柳承业贪墨河工款的签字画押，还有温秀山的供词，足以证明父亲清白，更能证明柳氏一族构陷忠良、私通外敌之罪！”
“一派胡言！”柳明远忍不住跳出来，“那账册定是你伪造的！温秀山早已被你买通，他的话岂能算数？”
“柳大人急什么？”南茉冷笑，“是不是伪造，一验便知。账册的纸是二十年前的桑皮纸，墨迹是江州特有的松烟墨，上面还有父亲与林万山的私印——这两样，宫中的司文监都能鉴定。至于温秀山的供词，他不仅招认了伪造书信之事，还说出了柳氏与匈奴使者交易的暗号，陛下若不信，可传匈奴降卒对质！”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柳氏党羽的心上。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对太监道：“传司文监掌印，验账册！”
柳明远脸色发白，张太尉想开口阻拦，却被沈砚之抢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柳明远掌管京畿营期间，私吞军粮三千石，倒卖铁器给匈奴，此事在温秀山的账册中亦有记载，臣恳请一并彻查！”
“你胡说！”柳明远彻底慌了，“我没有！”
“有没有，查一查便知。”萧彻上前一步，银甲反射着寒光，“京畿营的粮官还在狱中，一问便知分晓。”
皇帝看着方寸大乱的柳明远，又看了看条理清晰的南茉，心中已有了判断。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将柳明远拿下，交刑部审问！司文监验账册期间，南茉暂由御史台看管，不得怠慢！”
“陛下圣明！”沈砚之与萧彻齐声应道。
柳氏党羽们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南茉望着皇帝的龙椅，忽然觉得眼眶发烫——父亲，您看，公道虽迟，但终究是来了。
退朝后，御史台的值房里。
沈砚之看着验明无误的账册，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告慰南大人在天之灵了。”
萧彻站在窗边，望着刑部的人押着柳明远离去，眸色沉了沉：“柳明远只是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是柳氏和皇后。”
南茉点头：“柳明远贪生怕死，只要刑部稍加审讯，定会把皇后供出来。”她看向沈砚之，“沈大人，接下来该轮到柳氏了。”
“没错。”沈砚之道，“我已让人去天牢提审柳氏，这一次，定要让她吐露实情。”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落在三人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南茉看着沈砚之温和的侧脸，又看了看萧彻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持续了多年的阴霾，终于要散开了。
【宿主！阶段性胜利！柳明远被拿下了！账册也验明了！接下来就是柳氏和皇后了！】小七兴奋道。
南茉没说话，只是走到桌前，为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茶香袅袅升起，混合着窗外的槐花香，清新而安宁。
她知道，真正的决战还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已站在了阳光下，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也像这春日的藤蔓，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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