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彻夜未熄。
萧彻用皇后凤钗里的金钥匙插进铜匣锁芯,“咔嗒”一声轻响,锁扣应声而开。南茉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掀开匣盖——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整齐叠放着几卷泛黄的账册,还有一封用蜡封着的密信。
“这就是漕运密档?”南茉伸手拿起最上面的账册,指尖拂过封皮上“漕运十年收支明细”几个字,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萧彻点燃两支蜡烛凑近,照亮账册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的记录里,每一笔漕运皇粮的“损耗”都标注得格外清晰——第一年“损耗”五万石,第三年增至十万石,到第十年,竟高达三十万石!而在每页账册的末尾,都有漕运总督与皇后兄长柳承安的联名签字。
“三十万石皇粮,够北疆全军三个月的粮草。”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墨!”
南茉继续翻查,在最后一卷账册里发现了更惊人的内容——除了皇粮,还有每月向匈奴走私铁器、药材的记录,交易地点就在江州的老槐驿,与温秀山供词里的描述分毫不差。而落款处,赫然印着皇后的私人印章。
“皇后竟直接参与了走私?”南茉指尖微颤,“她不仅想借外戚势力掌控朝政,还想联合匈奴颠覆皇权?”
【宿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了!是谋逆啊!】小七的声音带着震惊,【难怪柳氏拼死也要护住密档,这要是曝光,整个柳家都要被灭九族!】
萧彻拿起那封蜡封密信,用火折子烤化蜡印。信纸是后宫特有的洒金笺,字迹娟秀却透着狠厉,正是皇后的亲笔——信中竟与匈奴约定,待萧彻在北疆战败、京畿营被柳明远掌控后,便里应外合,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由她垂帘听政,事成后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匈奴。
“好一个毒计!”萧彻将信纸拍在案上,银甲碰撞发出铿锵声响,“她竟敢拿江山社稷做交易!”
南茉看着信上的内容,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父亲当年查到的,不仅是漕运贪腐,还有这足以亡国的惊天阴谋。他的死,从来都不是偶然。
“必须立刻将密档和密信呈给陛下。”南茉道,“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萧彻点头,刚要起身,却被南茉拉住:“等等。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若直接呈上去,恐被她反咬一口,说我们伪造证据。”她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不如……先让漕运总督和柳承安自乱阵脚。”
次日清晨,京城便传出了流言。
有人说漕运总督昨夜被御史台的人秘密传讯,贪腐之事即将败露;还有人说皇后兄长柳承安与匈奴私通的书信被截获,陛下已命人暗中调查。流言像长了翅膀,短短半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宫墙内都人心惶惶。
“皇后慌了。”沈砚之在御史台接到消息,立刻派人去靖北王府送信,“她今早三次派人去漕运总督府,还让柳承安躲进了后宫的暗室。”
南茉与萧彻正在王府整理密档副本,闻言对视一眼:“时机到了。”
萧彻将密档原件收好,对亲卫道:“备马,去皇宫。”
太和殿上,皇帝看着案上的密档和密信,脸色铁青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漕运十年贪腐的明细、皇后与匈奴的密约、柳承安走私铁器的记录,桩桩件件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猛地将密信掷在地上,厉声喝道:“传朕旨意!将漕运总督、柳承安打入天牢,彻查!皇后……皇后禁足坤宁宫,收回凤印!”
“陛下息怒!”沈砚之出列奏道,“皇后党羽众多,若不尽快控制,恐生变故。臣恳请陛下命萧王爷统领京畿营,肃清后宫及京中乱党!”
“准奏!”皇帝的声音带着怒意,“萧彻,朕命你即刻领兵入宫,凡与皇后、柳氏牵连者,一律拿下,格杀勿论!”
“臣遵旨!”萧彻领命,转身大步走出太和殿,银甲在晨光下闪着凛冽的寒光。
南茉站在御史台官员的队列后,看着萧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阴谋,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宫墙内,皇后得知密档曝光,彻底慌了神。
她试图调动京畿营的残余势力反抗,却发现萧彻早已派人接管了京畿营,柳明远的旧部要么被擒,要么倒戈。坤宁宫的宫门被禁军围住,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忽然抓起桌上的凤钗,朝着脖颈刺去——
“娘娘不可!”贴身宫女连忙拦住,“柳大人还在暗室等着您想办法,您若死了,柳家就彻底完了!”
皇后看着凤钗上的金钥匙,忽然想起柳氏在天牢里的供词,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对……还有柳氏!她知道密档的事,一定还有后手!”
她刚要派人去天牢,殿门却被猛地推开。萧彻带着禁军走进来,银甲上还沾着血迹,目光冷得像冰:“皇后娘娘,束手就擒吧。”
皇后看着他身后的禁军,知道大势已去。她瘫坐在椅子上,凤钗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正好落在南茉的脚边。
南茉弯腰捡起凤钗,看着皇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道:“娘娘,您为了权力,害了多少无辜之人,毁了多少家庭,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皇后抬起头,看着南茉,眼中充满了恨意:“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非要翻案,柳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南敬言怎会……”
“父亲的冤屈,今日总算得以昭雪。”南茉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而您和柳家的罪行,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三日后,朝廷下旨。
皇后因“勾结外敌、意图谋逆”被废黜,打入冷宫;柳承安、漕运总督等主犯被判斩立决,柳氏一族流放三千里;所有与皇后党羽牵连的官员,或贬或罢,京城的吏治为之一清。
消息传到清河镇时,百姓们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南家的老宅被重新修缮,南敬言的灵位被迎回祖坟,皇帝还亲自下旨追赠南敬言为“文忠公”,以表彰他的忠烈。
靖北王府的书房里,南茉看着手中的平反诏书,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萧彻站在她身边,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声音温和:“都过去了。”
“嗯。”南茉擦干眼泪,抬头对他笑了笑,“都过去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久违的温暖。南茉知道,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风雨,终于彻底散去了。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也像这春日的阳光,渐渐变得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