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初春,总在一场细雨后醒来。
院中的老槐树冒出嫩黄的新芽,清河的薄冰融化成潺潺流水,连空气中都飘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南茉刚带着孩子们在菜园种下新菜种,阿竹就捧着一摞书信跑进来,声音里满是雀跃:“小姐!萧王爷和沈大人的信都到了!还有谢楼主寄来的江湖话本呢!”
南茉擦了擦手上的泥,接过书信。萧彻的信里,字里行间都透着北疆的春讯——草原的草已冒出绿芽,牧民们开始赶着牛羊转场,他已备好雪橇,只等她和孩子们去看草原的日出;沈砚之的信则带着崇文阁的暖意,说总阁新征集了一批宋刻本孤本,已让人装车运往江南分馆,还附了张清单,问她是否需要优先整理哪类典籍。
最末一封是谢临舟的信,字迹潇洒,只寥寥数语:“江南漕运已稳,听风楼在清河镇设了书摊,附上新编话本,供孩子们解闷。若需相助,随时遣人传信。”信末还画了个小小的听风楼标识,透着几分江湖人的坦荡。
【宿主!你看大家都记着你呢!萧王爷盼着你去北疆,沈大人想着分馆的书,谢楼主还特意给孩子们送话本!】小七的声音带着兴奋。
南茉笑着把信收好,刚要去给孩子们讲新话本,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抬头一看,萧彻正骑着汗血宝马赶来,玄色劲装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还提着个木笼,里面装着两只北疆的百灵鸟,羽毛油亮,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来接你们去北疆。”萧彻翻身下马,目光落在南茉沾着泥点的衣袖上,眼底泛起笑意,“刚从草原赶来,草正绿,风正好,再晚些,就要错过最嫩的牧草了。”
孩子们一听“去北疆”,立刻围了上来,小豆子拽着萧彻的衣角,好奇地盯着木笼里的百灵鸟:“萧王爷,草原上的鸟儿也会唱歌吗?它们会不会学小羊叫呀?”
“会啊,它们还会学牧民的马头琴呢。”萧彻弯腰打开木笼,让百灵鸟落在掌心,温柔地摸了摸鸟羽,“等去了草原,我教你们吹牧民的骨笛,鸟儿会跟着你们的笛声唱。”
南茉看着他与孩子们互动的模样,忽然想起在京城山神庙的那个雨夜——那时他还是那个冷硬的靖北王,如今却能弯着腰陪孩子说话,连眼底的锐利都化作了温柔。
沈砚之是三日后到的。
他坐着崇文阁的马车,车厢里装满了新到的孤本,还有给孩子们带的京城点心。刚下车,就被孩子们围着问东问西,有的问崇文阁的书梯有多高,有的问京城的春天有没有杏花,沈砚之都耐心地一一解答,还从袖中取出几本彩绘的启蒙书,分给孩子们:“这是新刊印的《千字文》,上面有画,你们跟着画学字,会更有趣。”
他走到南茉身边,递过一本线装书,是新整理的《南氏家训》注本,扉页上写着“赠南茉,承先志,启新程”:“我把南大人的批注都整理了出来,附在旁边,等分馆开馆时,就能给镇上的文人看了。”
南茉接过书,指尖拂过熟悉的字迹,心头一暖:“多谢沈大人,费心了。”
“能为南大人的文脉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沈砚之看着她,目光温和,“北疆的行程我已安排好了,崇文阁的马车会送你们到边境,萧王爷的人会在那边接应,路上安全。”
原来两人早已私下联系,把去北疆的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南茉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无论去哪里,都不会觉得不安。
出发去北疆的那天,清河镇的镇民都来送行。
张记点心铺的掌柜塞来一大包桂花糕,说让孩子们路上吃;邻镇的老秀才送来一本亲手批注的《论语》,托南茉带给北疆的牧民,说想让他们也看看中原的文化;谢临舟派来的听风楼弟子则递上一张地图,标注着沿途的驿站和安全路线,说若遇麻烦,可凭地图找当地的听风楼分舵。
马车缓缓驶离清河镇,孩子们趴在车窗边,挥着小手跟镇民告别。萧彻骑着汗血宝马走在马车旁,时不时给孩子们指路边的风景;沈砚之则坐在车厢里,给南茉讲北疆的风土人情,说牧民们会用最烈的酒、最香的奶招待客人,说草原的夜晚能看到漫天的星星,比清河镇的夜空更亮。
行至边境时,牧民们早已在路边等候,穿着鲜艳的民族服饰,手里捧着奶茶和奶酒。看到萧彻,他们都热情地围上来,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打招呼:“王爷回来啦!”“这位姑娘就是您常说的南姑娘吧?”
孩子们被牧民们的热情感染,很快就跟着他们学唱草原的歌,学跳草原的舞。南茉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萧彻与牧民们熟络地交谈,看着沈砚之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解草原的植物,忽然觉得,这场北疆之行,比她想象中更温暖。
草原的日子,悠闲而热闹。
每天清晨,萧彻会带着孩子们去骑马,教他们辨认草原上的草药;沈砚之则会在帐篷里整理带来的孤本,给牧民们讲中原的历史和文化;南茉会陪着牧民的女人们做奶食,听她们唱草原的歌谣,偶尔也会给她们讲清河镇的故事,讲书局里的孩子们。
夜晚,大家会围着篝火坐下,牧民们弹着马头琴,唱着悠扬的歌;萧彻会给孩子们讲北疆的战事,讲他如何守护这片草原;沈砚之则会给大家讲崇文阁的书,讲中原的文脉如何传承;南茉会给大家泡上清河镇的梅茶,让他们尝尝江南的味道。
有天夜里,孩子们都睡熟了,南茉坐在篝火旁,看着漫天的星星。萧彻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奶酒:“草原的星星,好看吗?”
“好看,比清河镇的更亮。”南茉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奶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
沈砚之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刚整理好的孤本:“等回到清河镇,我想把这些草原的故事也编进书里,让中原的人也了解北疆,了解这里的文化。”
南茉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远处的篝火,忽然觉得,文化的传承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中原的文脉能传到北疆,北疆的风情也能传到中原,而她和身边的这些人,就是连接两地的桥梁。
“好啊。”她笑着点头,“等我们回到清河镇,就把这些故事都写下来,编一本《北疆风情录》,放在崇文阁的分馆里,让更多人看到。”
萧彻和沈砚之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篝火的光芒映在他们身上,映在南茉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南茉知道,这场北疆之行,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段旅程。未来,她还会带着孩子们去京城,去看崇文阁的书海,去看皇宫的烟花;还会回到清河镇,守着书局,守着崇文阁分馆,守着那些牵挂她的人。
而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萧彻的牵挂、沈砚之的周全、谢临舟的坦荡,还有清河镇镇民的温暖,都会像这草原的篝火一样,永远照亮她的路,陪着她,走过岁岁年年,走过每一段温暖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