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办得很简单，只请了赵队、周宇父女和几个相熟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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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指尖触到婚纱领口的那一刻，像是触到了一团被阳光晒暖的云。
蕾丝蹭过手背时带着细碎的痒，缎面在腰侧轻轻贴住肌肤，像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了所有期待。
她对着镜子转身，裙摆散开的瞬间，仿佛听见细碎的光在布料间流淌。
头纱从头顶垂落，蒙住视线的刹那，世界忽然变得朦胧又清晰——镜中的自己，眉眼间的羞怯混着藏不住的亮，连耳尖都泛着粉。
有人在身后为她系紧缎带，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一场梦。
她抬手抚过胸前的珍珠，指尖的温度让冰凉的珠子有了暖意，就像此刻心里揣着的那团火，烧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微微发烫。
走到光里时，头纱上的碎钻忽然亮起来，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上面。
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轻的风，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藏在日记本里的句子——原来等待的终点，是这样一身纯白的温柔。
苏彩穿着亲手缝制的浅紫色旗袍，给易胭戴上了一支银质的薄荷发簪，簪头的叶片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这是你外公留给我的，”她轻轻拨了拨易胭的碎发，“他说薄荷性子韧，落地就能活，像咱们家的姑娘。”
易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间的银簪映着暖黄的灯光，忽然想起母亲在尼姑庵里穿的粗布僧衣，想起那些年隔着铁窗的探望，眼眶微微发热。
苏岸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她抬手拭泪，笑着递过块薄荷糖：“新娘子可不能哭，不然妆花了，赵队又要笑我娶了个小花猫。”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西装，左胸口袋里别着支干制的薄荷叶，那是易胭提前半个月压好的。
两人并肩站在镜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一枚刻着“胭”，一枚刻着“岸”，像是两块拼合的拼图。
周宇的女儿小念抱着束向日葵跑进来，仰着小脸往易胭手里塞：“胭姐姐，爸爸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走，你们以后天天都要像太阳一样亮堂堂的。”
易胭蹲下身抱了抱她，小姑娘的发间还沾着点药香——她的病已经大好，脸颊有了健康的红晕。
周宇站在门口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感激：“我跟厂里申请了调岗，以后能准时回家给她做饭了。”
赵队端着两杯薄荷茶进来，重重咳了声：“新郎新娘赶紧准备着，外面客人都等着呢！”他说着瞪了苏岸一眼，“当年在雨林里跟我拍桌子说‘绝不搞办公室恋情’的是谁？现在倒好，把我们法医科最厉害的姑娘拐跑了。”
苏岸挠了挠头，牵起易胭的手往门外走：“赵队，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院子里的薄荷已经爬满了篱笆，风一吹，细碎的叶片簌簌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哼唱。
易胭踩着苏岸的脚印跨过门槛时，忽然想起哥伦比亚雨林里的那场雨，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想起药研所爆炸后，他背着她在浓烟里跑，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却哼着不成调的歌让她别怕。
原来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早已悄悄织成了一张网，把两个原本孤独的人，牢牢网在了一起。
婚后的日子像杯温吞的薄荷茶，没有太多波澜，却余味悠长。
苏岸在物证鉴定中心整理旧档案时，发现了一叠父亲苏振庭的实验记录，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有力。
其中一页夹着张便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等阿兰生日，带她去看海边的薄荷田。”
他把便签拿给易胭看时，她正在给阳台上的薄荷浇水。
水珠顺着叶片滚落，滴在窗台上的玻璃罐里——那里面装着老鬼案最后的物证，如今成了家里的一个摆件，提醒着他们来路的不易。
“明年春天，我们带咱妈去海边吧？”易胭转过身，眼里闪着光，“就去她念叨过的那个地方，种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薄荷。”
苏岸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发簪上，银饰的凉意混着薄荷香，格外安心：“好，再给小念寄张明信片，让她看看海边的薄荷是不是比向日葵更爱笑。”
转过年来，苏彩真的在海边租了间带院子的小屋。
易胭和苏岸周末赶过去时，老太太正蹲在院里翻土，头发里别着朵黄色的小雏菊，看见他们就招手：“快来帮我撒种子，这是周宇托人从云南带来的薄荷品种，说能开出淡紫色的花。”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三个茶杯，里面的薄荷茶还冒着热气。
易胭拿起杯子抿了口，忽然听见苏岸在身后“哎哟”一声——他被苏彩手里的小铲子轻轻敲了下后背。
“让你别总在实验室待着，看看这腰弯得跟个虾米似的。”苏彩嘴上嗔怪着，眼里却满是笑意，“下午跟我去海边捡贝壳，给易胭串个手链。”
苏岸捂着后背讨饶，易胭靠在门框上笑，看阳光穿过薄荷的新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混着院子里的笑语，像首温柔的歌。
傍晚的时候，三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苏彩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她指着远处的落日说：“你爸当年总说，夕阳是天空的薄荷糖，含着点甜，又带着点凉。”
易胭靠在苏岸肩上，看他手里的贝壳被夕阳染成暖红色。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掌心，却让人觉得踏实。
海浪一遍遍漫过沙滩，又退去，留下串串细碎的泡沫。
就像那些曾经的伤痛，来了又去，最终只留下温柔的印记。
“明年，我们在这里搭个小棚子吧？”易胭忽然说，“夏天卖薄荷茶，冬天就生个炉子烤红薯。”
苏岸笑着点头：“再挂个牌子，就叫‘胭岸小筑’。”
苏彩在一旁拍手：“那我负责收钱，你们俩当店小二。”
夕阳沉入海面时，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条铺满薄荷的路。
远处的渔船亮起了灯，星星在天上眨着眼，一切都慢得恰到好处。
原来最好的日子，真的就藏在这样的瞬间里——风里有海的味道，杯里有茶的温度，身边有最亲的人，而那些关于硝烟和伤痛的记忆，都成了脚下的沙，被岁月的浪，轻轻抚平，只留下温柔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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