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客栈住了些时日，渐渐也学乖了，不再满口“穿越”“高科技”，只偶尔看着苏岸的试验田发呆，说些“这里该搞滴灌”“那里该搞大棚”的话。苏岸听着新鲜，倒真跟她讨教起“滴灌”的法子——原来就是用细竹管引水，让水流顺着根须慢慢渗，既省水又不涝。
这日林薇跟着易胭去水师营，见士兵们正费力地搬着投石机，忽然拍手道：“你们这太落后了！应该搞个杠杆原理，支点往前挪挪，省力！”她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你看，这样一压，石头飞得又远又省劲！”
几个老兵听得皱眉，觉得这女子胡言乱语。易胭却盯着地上的图看了半晌，忽然道：“去把营里的木匠叫来。”
照着林薇画的法子改了投石机，一试果然省力不少，射程也远了丈余。老兵们这才对林薇刮目相看，连声道“姑娘好智谋”。林薇得意地扬下巴：“小意思，这在我们那儿是初中物理。”
回客栈的路上，易胭问她：“你说的‘初中物理’，还有多少能用到军里的？”
林薇想了想：“多了去了！比如滑轮组吊重物，比如弓箭的角度影响射程……对了，你们的盔甲太沉，应该搞点轻质合金，不过这玩意儿你们造不出来。”
易胭没再追问，心里却记下了“滑轮组”“角度”这些词。她忽然觉得，这穿越女虽怪，肚子里倒真有些不一样的见识。
苏岸得知投石机改良的事，特意备了桌菜谢林薇。席间林薇喝了两杯酒，话又多了起来：“说真的，你们俩赶紧成亲，成亲后联手搞农业改革，再改良改良兵器，保准能名垂青史。我在博物馆看你们的画像时，旁边还摆着紫苏籽化石呢！”
“紫苏籽化石？”苏岸好奇，“那是什么？”
“就是你们种的紫苏，几百年后变成石头了，被后人挖出来当宝贝。”林薇夹了块紫苏炸肉，含糊道，“说明你们这紫苏种得有多成功。”
易胭听得心头微动。她从未想过“名垂青史”，只觉得能跟着苏岸种好田、守好国，便够了。可听林薇说几百年后还有人记得这株紫苏，倒生出些奇妙的滋味。
几日后苏岸收到汴京来信，说沈清沅在尚书府办了场赏花宴，特意请了钦天监的人，说算出八王爷与易小姐的婚期犯冲，恐有血光之灾。
“我就说她要搞事吧。”林薇啃着梅子，“肯定是想搅黄你们的婚事，自己上位。”
易胭捏着信纸冷笑：“她倒是执着。”
苏岸却看着信沉思：“钦天监的人向来谨慎，怎会轻易掺和这种事？怕是背后有人指使。”他抬头对易胭道，“我们得提前回汴京了。”
动身那日，林薇忽然红了眼眶，拉着易胭的袖子：“我可能要走了。昨天摸到那块古玉佩，它发烫了，跟我来的时候一样。”
易胭一怔：“走？回你说的二十一世纪？”
“嗯。”林薇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个给你，是我偷偷画的‘堆肥法’，把秸秆、粪便堆在一起发酵，比菜籽饼肥效还强。还有这个，”她塞给苏岸一张纸，“是玉米和土豆的大概样子，你照着找，准能找到。”
苏岸接过纸，认真道：“多谢林姑娘。若真能找到，必让百姓感念你的恩情。”
“感念就不必了。”林薇笑了，“等你们成了亲，多多种紫苏，让后人记得，有个将军府小姐和闲散王爷，把日子过成了诗。”
正说着，林薇手腕上的亮晶晶方块忽然闪起光，她身上也泛起白光。“来了来了！”她朝两人挥手，“我在未来等你们的故事啊！”
白光闪过，林薇的身影凭空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个啃了一半的梅子核。
易胭与苏岸对视一眼，都觉得像场梦。可手里的“堆肥法”和作物图，又分明是真的。
回汴京的路上，苏岸总对着那张作物图看。易胭问他：“真要去找玉米和土豆？”
“嗯。”苏岸点头，“林姑娘说这两样能救饥民，便是只有一分希望，也该试试。”他忽然笑了，“何况她说我们的紫苏能变成化石，这般奇妙的事，倒想亲眼看看它如何生长百年。”
易胭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无论林薇是不是真的来自未来，她带来的那些话、那些图，都像一阵风，吹开了片新的天地。
到了汴京，沈清沅果然又在宴上提婚期犯冲的事，还请来那钦天监的官员作证。苏岸没等官员开口，先笑道：“我昨日也请了位高人，算出婚期极好——正好是紫苏丰收的日子，天地同庆，何来血光？”
他拍了拍手，老管家捧着盆紫苏走进来，那紫苏长得比寻常的高出半尺，叶片紫得发亮，竟开出了细碎的白花。“这是林姑娘留下的法子种的，说叫‘促生长’。”苏岸指着花盆，“连草木都盼着这日子，人又何须多言？”
众人看着那盆开了花的紫苏，都觉新奇。钦天监官员脸色发白，嗫嚅道：“王爷说的是，是下官算错了。”
沈清沅这才明白，自己请来的人早已被苏岸说通，脸色瞬间惨白。
宴席散后，易胭看着那盆紫苏花，忽然道：“林薇说的话，或许真有几分道理。”
“嗯？”苏岸看她。
“她说我们能名垂青史。”易胭低头轻笑，“倒不如说，是这株紫苏，要跟着我们一起，看遍这山河岁月。”
苏岸握住她的手，指尖的薄茧蹭着她的掌心：“那我们就陪它一起看。看它抽出新枝，看它结满籽，看它的清辛气，染遍这汴京的每一寸土地。”
秋风穿过回廊，吹得紫苏花叶轻轻晃。易胭忽然觉得，林薇的出现，就像一阵不期而遇的雨，虽短暂，却让这株名为“岁月”的紫苏，长得愈发蓬勃了。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结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