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的清明,江南雨巷。
上官无忧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走过青石板路,女孩手里攥着支刚摘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雨珠。巷尾的茶馆里,说书人正讲到镇北将军与那位无名女子的故事,只是结尾换了新的版本——说将军并未长眠南疆,而是化作了守护山河的风,陪在女子身边,看她走遍万水千山。
“阿娘,他们说的将军,是不是爹爹?”小姑娘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
上官无忧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刘海,指尖拂过女孩额间那道浅浅的疤痕——像极了向冥璟肩上那朵“花”。“是呀,”她轻声道,“爹爹就在风里看着我们呢。”
话音刚落,一阵风卷着雨丝掠过巷口,吹得桃花瓣落了满地。女孩咯咯地笑起来,指着不远处的石桥:“你看!像不像爹爹教你骑马时的样子?”
石桥上,一个玄衣男子正牵着两匹“踏雪”,披风在风里扬起熟悉的弧度。他转过身,眉眼含笑,肩上的旧疤痕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却不再是冰冷的印记,反倒像枚勋章,映着身后漫山遍野的桃花。
“我好像……来晚了。”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松木香,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上官无忧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却没觉得半分寒凉。女孩挣脱她的手,像只小雀扑进男子怀里:“爹爹!你果然回来了!”
男子抱起女孩,目光落在上官无忧身上,温柔得能化开江南的雨:“说好带你看桃花的,总不能食言。”他从袖中取出个布包,打开是几颗红玛瑙似的野果,“黑石山的野果,我又摘了些。”
果子的甜香漫开来,混着雨里的桃花味,像极了那年草原的夜。上官无忧伸手抚上他肩上的疤痕,这一次,掌心触到的不再是冰冷的铠甲,而是温热的皮肉,带着心跳的震颤。
“你看,”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我说过,再也不受伤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巷口的桃花树上。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三人身上,像一场迟来的春日宴。远处的炊烟与近处的笑语缠在一起,风里传来短笛的调子,轻快得像那年帐篷里的星子。
原来有些承诺,从不会真正落空。它会化作山河间的风,化作岁月里的暖,在某个雨过天晴的日子,带着满身桃花香,轻轻叩响你的门。
就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