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记得他的生日

谢惊棠平静地将托盘放在书桌一角，杏仁奶的甜香在空气中缓缓晕开。她的指尖在托盘边缘轻轻一滞，随后收回手，抬眸看向程昼。

"我来，两件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第一，今天谢谢你。"

程昼怔住，喉结微动，方才的怒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第二，"她继续道，目光落在他身后墙上的日历，"下周一你生日，我在订蛋糕。"

程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日历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日期，他自己都忘了。

"我记得你父亲芒果过敏，"谢惊棠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不知道你过不过敏，所以来问问。"

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另外，"她顿了顿，"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礼物，可以告诉我。"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程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胸腔里那股烦躁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酸胀感。

"其他没有了，"谢惊棠微微颔首，"早点休息。"

她转身离开，真丝睡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脚踝的伤让她走得有些慢，但背影依然挺直，像是永远不会被压弯的竹。

门轻轻合上。

程昼站在原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半晌才回过神来。桌上那杯杏仁奶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一碟刚烤好的杏仁饼干——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那句刻薄的"演够了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记得他的生日。

记得他父亲过敏。

甚至知道他小时候喜欢什么。

程昼抓起那杯杏仁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甜中带着一丝微苦。他盯着杯底残留的奶沫，思绪纷乱。

窗外，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放下杯子，走到窗前。花园里，谢惊棠的身影正缓缓穿过月光笼罩的小径，单薄而倔强。

程昼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

“是不是应该给她道个歉？”

他的目光落在花园里的身影上…

或许，他该重新审视这个"小妈"了。

………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银质餐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程昼第三次偷瞟向谢惊棠时，正撞上她舀起一勺燕麦粥的动作。她今天穿了件咖色的针织衫，发梢还带着些许湿意，显然是刚洗过澡。脚踝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只贴着一小块膏药，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我脸上有东西吗？"谢惊棠突然开口，勺子轻轻磕在碗沿，"你一直看我。"

程昼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迅速低头，喉结滚动："......没有。"

餐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

谢惊棠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嗯......"程昼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昨天晚上，我没控制住情绪。"他顿了顿，"抱歉。"

谢惊棠挑眉——这倒是出乎意料。

阳光恰好落在她睫毛上，映出一小片金色的光影。她唇角微扬："没事，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程昼紧绷的肩膀在不经意间稍稍放松，仿佛卸下了一丝重担。他抬起手中的咖啡杯，任由氤氲的热气缭绕在面前，巧妙地将神情隐匿其中。“另外，”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我芒果不过敏。”

"嗯？"

"蛋糕......"他的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我喜欢吃巧克力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谢惊棠还是捕捉到了他耳尖泛起的那抹红。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像清晨的风铃："好，没问题。"

她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那礼物呢？"

"随意。"程昼放下杯子，目光飘向窗外，"再说了，送什么礼物应该由你来想。"

谢惊棠歪了歪头，发丝从肩头滑落："行，我想就我想。"

阳光在他们之间的餐桌上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佣人适时地送来新鲜烤好的可颂，黄油香气弥漫开来。谢惊棠掰开面包，酥皮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将一半递给程昼："尝尝？刚出炉的。"

程昼怔了怔，伸手接过。他的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谢谢。"他说。

谢惊棠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一刻，晨光微醺，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