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尽头的晚霞

刘耀文是被引擎声吵醒的。

他猛地从图纸堆里抬起头，看见苏念正跨坐在那辆改装过的雅马哈上，黑色皮衣衬得她肤色雪白，手里转着头盔冲他笑。

苏念“不是说要测试新引擎吗？再不走天就黑了。”

办公室的挂钟指向下午五点，夕阳正从窗户斜切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耀文这才想起，昨天为了改传动系统熬到后半夜，临睡前跟她约了今天去城郊的盘山公路试车。

刘耀文“来了。”

他抓过外套跟出去，看着她熟练地检查刹车，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攥着书包带站在别墅门口，像只受惊的小鹿。

不过才一个月，她好像完全融进了这里。

会在他对着财务报表皱眉时，端来一杯加了双倍糖的奶茶；会在工人安装零件出错时，拿着扳手亲自上手；甚至能在酒局上替他挡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劝酒，笑着说“耀文酒精过敏，我替他喝”，然后面不改色地干了一整杯威士忌。

俱乐部的人都偷偷跟他说。

“文哥，苏念姐简直是神仙伴侣啊，上得厅堂下得车间，比那些千金小姐强一百倍。”

他每次都装作不耐烦地挥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苏念“走了。”

苏念拍了拍后座。

苏念“抓紧了，别掉下去。”

刘耀文跳上车，手环住她腰的瞬间，感觉到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引擎轰鸣着冲出仓库，风一下子灌进领口，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气息。

他们沿着滨海公路一路向南，海岸线在左侧铺展开来，蓝得像块融化的宝石。

苏念开得很快，过弯时车身几乎贴地，刘耀文能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淡淡薄荷香，混着海风和汽油味，意外地让人安心。

刘耀文“喂！”

他凑近苏念耳边喊，风声把声音撕得有些碎。

刘耀文“上次李社长的人又来捣乱了？”

上周仓库被人泼了红漆，监控拍到几个蒙面人，虽然没抓到现行，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苏念侧过头，夕阳在她眼里碎成金箔。

苏念“没事，我已经把他们的车牌号发给张律师了——那辆车是套牌的，但发动机编号查出来是李家旗下公司的，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她说话时嘴角带着笑，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刘耀文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突然觉得那些明枪暗箭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有她在身边，好像再棘手的麻烦，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摩托车在盘山公路上盘旋而上，引擎的咆哮在山谷间回荡。苏念突然减速，指着前方。

苏念“你看！”

刘耀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瞬间屏住了呼吸。夕阳正坠在海平面上，把天空染成一片熔金，云层被烧得通红，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山脚下的城市亮起了点点灯火，远处的货轮正缓缓驶入港口，鸣笛声在晚风中传得很远。

苏念“漂亮吧？”

苏念停下车，支起脚架转过头，眼里映着整片晚霞。

苏念“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日落。”

刘耀文的心轻轻一动。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他没追问，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两瓶冰可乐，拧开递给她。

刘耀文“比你上次拍的代码好看。”

苏念笑出声，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

苏念“代码也有好看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可乐。

苏念“比如宋亚轩写的加密算法，像诗一样。”

提到宋亚轩，她的语气软了些，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刘耀文知道那是她心里的坎，没再多问，只是指着仪表盘。

刘耀文“新引擎怎么样？感觉提速比之前快了0.3秒。”

苏念“何止”

苏念眼睛亮起来，开始跟他分析数据。

苏念“不过变速箱有点问题，过弯时顿挫感太强，回头我帮你改改程序……”

她谈起这些时，眼睛里像有星星在跳。

刘耀文靠在车身上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海水的咸味，远处的晚霞正一点点沉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突然想起父亲昨天打来的电话，语气冰冷地说。

“李家已经开始动手了，你的供应商被他们挖走了三个，再执迷不悟，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换作以前，他大概会暴躁地摔掉手机，然后一头扎进车间疯狂改图纸。

但现在看着身边的人，看着她认真讨论火花塞型号的样子，心里的焦虑突然淡了许多。

刘耀文“喂，”

他打断她的话。

刘耀文“下周商业峰会，陪我去一趟？”

苏念愣住了。

苏念“你不是说不去吗？”

刘耀文“去。”

刘耀文看着她的眼睛，晚霞的光在他瞳孔里跳跃。

刘耀文“但不是为了联姻。我要让他们看看，我刘耀文的公司，不靠家族也能站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苏念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拍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苏念“好啊。不过得给我买条裙子——总不能穿着皮衣去参加吧？”

刘耀文“没问题。”

刘耀文笑得露出小虎牙。

刘耀文“买最贵的那种。”

夕阳彻底沉入海面时，他们重新跨上摩托车。回程的风带着凉意，苏念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想起昨天黑进李家数据库时看到的那些文件，指尖微微收紧——李社长不仅和当年的军火库纵火案有关，似乎还在暗中调查她的行踪。

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血腥味好像已经飘到了鼻尖。但她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公路，看着刘耀文挺拔的背影，突然不想那么快揭开一切了。

她想再陪刘耀文多走一段路，想看看他亲手打造的公司正式运营的样子。

想在那些血淋淋的真相扑过来之前，再贪恋一会儿这公路尽头的晚霞，和身边这个人带来的、可以暂时喘气的温柔。

摩托车驶过跨海大桥时，刘耀文突然减速，指着远处的灯塔喊。

刘耀文“看！那是我小时候偷偷爬上去过的地方，摔了一跤，现在腿上还有疤。”

苏念笑着应了一声，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和他的缠在一起，像一个无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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