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冬】
维也纳,新年。
金色大厅外,雪落无声。
墨辞言刚结束交流项目的最后一场演出,掌声还在穹顶回荡。后台堆满花束,他却只拿了一枝白玫瑰——花茎剪得极短,藏在西装袖里。
墨言希在出口处等他,大衣领口沾了雪,鼻尖冻得微红。
“恭喜,墨老师。”
“恭喜,墨医生。”
两人相视一笑,呼出的白气融在一起,像同一口呼吸。
回公寓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家古董钟表店。橱窗里摆着一枚旧怀表,银壳雕花,表盖内侧刻了极细的德语:
“Für immer – 1879”
墨辞言停住脚步,掏出钱包。
“买这个?”
“嗯,”他把表扣在掌心,金属冰凉,“当新年礼物。”
午夜,多瑙河畔。
跨年烟火在头顶炸开,照亮整片夜空。
墨辞言忽然单膝跪在雪里,打开那枚怀表——
表盘停在了23:59。
“哥,”他声音被烟火盖得若隐若现,“让时间停在这一分钟,好不好?”
墨言希没说话,只是伸手拉起他,顺势扣住他手腕,把另一只怀表塞进他掌心。
一模一样的银壳,表盖内侧新刻一行小字:
“23:59 – 以后每一分钟,都算永恒。”
烟火落尽,雪片重新占领天空。
墨辞言低头,吻落在墨言希无名指——那里套着一枚极细的素圈,内侧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M&Y – 2026.12.31
……
【第四年·春】
老宅后院,樱桃树第一次开花。
粉白花瓣被风吹得纷纷扬扬,落在秋千上,像一场迟到的雪。
墨言希把一只木箱搬上石桌,箱子里是四本病历、一把裁纸刀、一张旧诊断书,还有那年埋在树根的银色钢笔。
墨辞言点燃打火机,火苗舔上纸张边角。
“真烧?”
“烧。”墨言希说,“从今天起,它们只是灰。”
火焰卷过纸页,病历上的黑色字迹扭曲、蜷缩,最终化为一撮轻飘飘的灰。
墨辞言用树枝拨开灰烬,露出最底下那张照片——
十二岁的他,被关在铁笼里;二十岁的哥哥,转身离开。
火焰爬到照片边缘,把两个人的轮廓烧得模糊不清。
最后一星火光熄灭时,樱桃树的花瓣正好落尽。
墨辞言伸手,接住最后一片,放进哥哥掌心。
“以后不拍照了?”
“拍,”墨言希握紧那片花瓣,“但只拍以后。”
……
【第五年·夏】
老宅门口挂了一块新木牌,手写漆字:
“M&Y 工作室 – 心理·音乐联合预约”
后院扩建出两间玻璃房,一间是心理咨询室,一间是小型琴房。
墨言希坐在咨询室里,接待第一位来访者;隔壁琴声响起,是墨辞言在给自闭儿童上音乐疗愈课。
傍晚,两人收工,搬了竹椅坐在樱桃树下乘凉。
树已经高过围墙,枝头挂满青绿的小果子。
墨行辞言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
“还没熟。”
“明年就甜了。”墨言希把剩下的半颗接过来,面不改色吃完。
蝉鸣声里,墨行贺忽然开口:
“哥,你说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会在哪?”
墨言希没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停走的怀表,轻轻晃了晃。
表盘依旧停在23:59。
“管它呢。”他说,“只要这分钟没过,我们就还在。”
墨辞言笑,伸手扣住他后颈,额头相抵。
蝉声、风声、心跳声,混在一起。
樱桃树投下浓荫,把两人笼在同一片影子里。
远处,夕阳沉到树梢以下。
最后一缕光落在秋千板上,照出斑驳的刻字:
“向上飞,别回头。”
而此刻,没有人再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