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里十点，雪片大得像撕碎的纸。
老宅屋顶被覆上一层厚厚的白，瓦沟看不见，只剩一条柔软的脊线。
墨言希举着煤油灯，沿梯子一步步往上攀；灯罩里，火苗被雪压得微微低头。
墨行贺在下方扶稳梯子，仰头喊：“哥，慢点，瓦滑。”
声音刚出口，就被雪吞了半截。
二
到了屋脊，墨言希蹲下身，把灯放在身旁。
雪光映出他的侧脸，鼻尖冻得发红。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极小的铜钥匙——
去年冬夜从旧琴键上拆下来的，齿口已磨平。
钥匙插进瓦缝，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掀开一块活瓦。
瓦下露出一只密封的铜盒，盒面凝着一层薄霜。
三
墨行贺也爬了上来，雪落在两人肩头，瞬间化开。
铜盒打开，里头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车票——维也纳回程，日期是 2027 年 3 月 21 日；
一枚银色素圈，内圈刻着“∞”。
墨言希把戒指套进墨行贺的无名指，
大小刚好。
雪落在戒指上，立刻融成水珠，
像替它抛光。
四
墨行贺把车票折成纸船，放进铜盒，
重新盖好瓦片。
两人并肩坐在屋脊，脚下是整片雪夜。
墨行贺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小段檀香，
烟火在雪里亮了一瞬，又熄灭。
墨言希把檀香插在屋脊裂缝里，
低声说：“给雪留一点温度。”
五
雪越下越大，像无数细小的掌声。
墨行贺靠在墨言希肩上，
呼出的白气交缠在一起。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
“哥，大雪封路，我们出不去了。”
墨言希笑，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一个 ∞：
“那就把路留在屋里，
把脚印留在屋顶，
把心跳留在雪里。”
六
午夜十二点，雪停了。
屋顶的白光映在窗纸上，像一盏巨大的灯。
两人沿梯子下来，雪水顺着瓦檐滴落，
在门槛前汇成一条极细的溪。
墨行贺回头看，
屋脊上，雪线悄悄隆起，
像一条被雪埋藏的琴弦。
七
大雪之后，
老宅的屋顶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弦，
弦的两端系着两枚戒指，
弦中央，
是一粒永远不会熄灭的檀香。
雪再厚，也盖不住那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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