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升
傍晚六点，月亮从老宅飞檐后探出头，
像一枚被谁咬过的铜镜，边缘泛着毛茸茸的光。
墨行贺把圆桌搬到院子中央，桌脚压碎几片早落的桂，
香气惊起，像一群迟到的蝶。
墨言希端着最后一道菜——
清蒸鲈鱼，鱼眼尚亮，映出两盏未点的灯笼。
二·点灯
灯笼是纸糊的，圆肚，细骨，
一只是极浅的月白，一只是极深的墨蓝。
墨行贺在灯肚写下两行小字：
白灯写“我”，蓝灯写“你”，
笔尖刚离纸，字就透出血似的灯芯红。
火石擦响，灯亮起，
两团光在风里轻轻碰撞，
“咚”——像心跳对上了拍。
三·醉月
桂花酒是去年重阳封的，
泥盖一开，香气像潮水漫过脚踝。
墨言希只斟半杯，
酒面晃出一枚晃动的月亮，
像给夜色按了一颗开关。
墨行贺仰头饮尽，
喉结滚动，月亮顺着喉咙滑进胸腔，
在肋骨后亮起一盏背光。
四·分饼
月饼是自己做的，
面皮裹着樱桃干与咸蛋黄，
一刀下去，咸甜交错，像把一年所有的日子对折。
墨行贺把一半递给墨言希，
另一半在自己掌心，
却故意留下一个月牙形缺口。
“留一点给明年。”
墨言希把缺口补上一吻：
“明年今日，缺口还在这里，
只是换了新的甜。”
五·对影
月过中天，影子最短。
两人并肩站在樱桃树下，
影子叠成一条极黑的线，
像谁把夜色对折。
墨行贺抬手，在影子上画了一个 ∞，
墨言希在旁边补了一颗小点——
∞.
“这是什么？”
“无限之后，再加一个此刻。”
六·偷光
子时，月亮最亮。
墨行贺忽然伸手，对准月心——
五指并拢，像把光拧下来一块。
他转身，把掌心的光按在墨言希胸口，
光顺着衣纹渗进去，
在心跳上烙下一枚极浅的银印。
“偷到了？”
“偷到了，一整枚月亮。”
七·尾声
月落之前，灯笼先熄。
白灯与蓝灯同时暗下
却在暗前交换了一粒火星，
火星落在圆桌中央，
凝成一颗极小的樱桃核，
核面天然一条银线——
∞。
墨言希把核收进胸前的口袋，
贴近那枚被偷来的月亮。
中秋结束，
而月亮在他们体内，
继续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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