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懿

冬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寒流让教室的窗户蒙上了层白雾。早读课上，司马懿正对着一道物理题蹙眉，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是马超把一颗剥好的橘子瓣递到了他手边。

“刚从家里带的，甜。”马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话有点含糊。他指尖还沾着橘子汁，带着点湿润的凉意。

司马懿看了眼那瓣晶莹的橘子，又看了眼马超被橘汁染得发亮的指尖，没说话，抬手接了过来。橘子的甜混着微酸在舌尖炸开时，他忽然想起上周马超说过，他妈总嫌他吃橘子不剥皮就啃，特意提前剥好了装在保鲜盒里。

“月考排名出来了。”班长抱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时，马超正趴在桌上补觉，脑袋埋在胳膊里，头发乱糟糟的像团草。司马懿扫了眼榜单，自己还是第一，而马超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前二十——比上次进步了整整五十名。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马超的背。少年迷迷糊糊抬起头，眼尾还带着点红：“咋了？”

“看榜单。”司马懿朝讲台抬了抬下巴。

马超揉着眼睛看过去，等看清自己的名字时，猛地坐直了，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鹿：“我……我进前二十了？”

“嗯。”司马懿拿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错题整理我标好了，晚上有空吗？”

“有有有！”马超的声音都亮了八度，抓过司马懿的笔记本就翻，手指在字迹上小心翼翼地蹭着，“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就校门口那家，我爸说老板的毛肚特别新鲜！”

那天的火锅蒸腾着白气，把两人的脸颊都熏得发红。马超一个劲往司马懿碗里夹菜，肥牛卷、虾滑、青菜堆得像座小山。“你太瘦了，多吃点。”他说着，自己却顾着看司马懿吃饭，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

司马懿被他看得不自在，夹了块毛肚递过去：“快吃，凉了就老了。”

马超愣了一下，赶紧张嘴接住，嚼得飞快，耳根却悄悄红了。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一片片落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痕。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周，教室里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司马懿的台灯总亮到深夜，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科重点，而马超每天早上都会带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桌上，杯壁上还贴着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加油”两个字，后面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

平安夜那天，学校组织了联欢晚会。马超被班里推去表演篮球秀，音乐响起时，他在舞台上运球、转身、投篮，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台下一片尖叫。司马懿坐在观众席的角落，手里捏着个苹果，看着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少年，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晚会结束后，马超把一件印着篮球图案的卫衣塞给司马懿：“给你的，圣诞礼物。”他耳朵红得厉害，“我妈说……说冬天穿这个暖和。”

司马懿接过卫衣，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谢谢。”他低声说，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这个给你。”

苹果上用马克笔写着“平安”两个字，是他练了好几遍才写好的。马超接过去，宝贝似的揣进兜里，傻笑了半天：“我会好好吃的。”

冬夜里的风很冷，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马超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司马懿的眼睛，声音有点发颤：“司马懿，我好像……”

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打闹声打断。马超挠了挠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快走吧，要熄灯了。”

司马懿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卫衣。布料上还带着少年的体温，像团小小的火苗，在寒夜里烧得很旺。他知道，有些话不用急着说出口，就像这个冬天总会过去，而春天，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