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懿

开春后的篮球赛打得沸沸扬扬。马超作为队长，几乎泡在球馆里，每天训练完都一身臭汗地冲进教室，把湿透的球衣往椅背上一搭，就凑到司马懿旁边问数学题。

“这抛物线怎么总跑偏？”他戳着习题册上的图像，眉头拧成个结。司马懿正演算到关键处，被他带着汗味的气息一冲，笔尖顿了顿。抬眼时，正看见马超脖颈上滚落的汗珠，顺着锁骨滑进球衣里——那截皮肤被晒得更黑了，却透着股蓬勃的劲儿。

“设顶点坐标。”司马懿移开目光，声音稳得像没波澜的湖。他把自己的草稿本推过去，上面画着清晰的辅助线，“代入公式试试。”马超“哦”了一声，低头钻研时，发梢扫过司马懿的手背，像羽毛搔过，有点痒。

决赛那天，对方球队打得很凶，故意用小动作撞马超的膝盖——就是去年运动会摔伤的那处。他踉跄了一下，却咬着牙没下场，硬是带球队闯进加时赛。最后一秒，他跳起来投篮，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场边瞬间爆发出欢呼声，队友们冲上去把他抱住。司马懿站在人群外，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年，额角的伤又渗了点血，却笑得比阳光还亮。他悄悄退到医务室，拿了瓶碘伏和棉签，等人群散去才走过去。

“过来。”司马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调子。马超愣了愣，乖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司马懿蹲下身，撕开棉签包装，蘸了点碘伏，轻轻往他伤口上抹。

“嘶——”马超疼得抽了口冷气，却没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马懿。少年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投下片阴影，鼻梁很挺，嘴唇抿成条认真的线。“你好像我妈。”马超突然冒出一句。

司马懿的手顿了顿，抬眼瞪他：“再胡说就用力了。”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放得更轻。马超嘿嘿笑起来，忽然伸手，把司马懿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碰到耳廓时，两人都僵了一下。

空气好像凝住了。场边的喧闹声远得像隔着层玻璃，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马超的手还停在司马懿耳后，指尖发烫。“司马懿，”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加时赛最后那个球，我看见你在看我了。”

司马懿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用棉签擦他膝盖上的灰尘。耳根却红透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

篮球赛赢了，班里要办庆功宴。KTV包厢里灯光晃眼，马超被灌了好几瓶汽水，脸颊红扑扑的，抢过话筒就唱跑调的歌。司马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他抱着话筒傻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有人起哄让马超跟司马懿喝“交杯酒”，马超眼睛一亮，举着汽水就冲过来，胳膊往司马懿肩上一搭：“来！”司马懿想躲，却被他按住手腕，硬逼着碰了杯。汽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时，他看见马超眼里的光，亮得像把星星揉碎了放进去。

散场时已经很晚了，马超坚持要送司马懿回家。两人走在空荡的街道上，路灯把影子叠在一起。马超忽然停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司马懿——是枚篮球形状的钥匙扣，上面还刻着个“马”字。

“给你的，”他挠挠头，“谢你……总帮我。”司马懿捏着那枚冰凉的钥匙扣，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少年站在公告栏前，眼神桀骜得像只小兽。这才多久啊，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马超，”司马懿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惊人，“下学期的物理竞赛，一起参加吗？”

马超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好啊。”

晚风带着春天的气息，吹得路边的樱花落了满身。司马懿把钥匙扣握紧了些，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好像有股热流顺着血管，悄悄淌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