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

这是他藏了半个月的“武器”，是来杀陆砚归的，可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他居然要对小时候总把最后一块麦芽糖塞给他的人动手。

“为什么不早说？”沈砚的眼泪掉下来，混着雨水砸在陆砚归的手背上，“知道我……知道我带着这东西，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陆砚归松开他的手腕，替他把发夹从袖口抽出来，捏在指尖看了看。磨尖的尖端闪着冷光，他却像捏着片羽毛似的，轻轻扔到了泥水里。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用。”他笑了笑，眼底却有点红，“从你替我挡钢管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沈砚看着泥水里的发夹，突然觉得轻松了。这些天压在心里的石头、藏在袖口的尖锐，好像都随着那声“嗯”，融进了这场雨里。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陆砚归拉住他没受伤的手，掌心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走了。”他拽着沈砚往前跑，声音里带着点少年气的雀跃，“再不走，要被当成偷麻袋的抓啦。”

沈砚跟着他跑，脚踝的疼好像都忘了。泥水里的发夹被远远甩在身后，他忽然觉得，比起藏着尖锐的武器，牵着这只带疤的手跑在雨里，更像“回家”。回到陆砚归的住处时，雨已经停了。

沈砚坐在沙发上，看着陆砚归替他处理脚踝的伤口。男人半跪在地，台灯的光落在他发顶，颈后那颗小痣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沈砚的心跳又开始乱，像被雨水泡软的棉絮，轻轻一碰就发沉。

“还疼吗？”陆砚归抬头，指尖还沾着碘伏，“刚才跑太快了。”

沈砚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眉骨的疤上：“你……为什么改名叫陆砚归？”

陆砚归的动作顿了顿，拿起纱布缠绕他的脚踝，声音很轻：“‘砚’是你的名字，‘归’是……等你回来。”

沈砚的呼吸猛地停了。

他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陆野总爱抢他的木牌看，那上面刻着院长给取的“砚”字。有次陆野拿着刻刀，在自己的木牌上歪歪扭扭刻了个“野”，说：“阿砚，以后我们的名字要靠在一起。”

原来不是错觉。

“那时候洪水把你冲散，我只捡到半块刻着‘砚’字的木牌。”陆砚归绑好纱布，抬头看他，眼底的光比台灯还亮，“我找了你十年，从城南福利院到码头，从‘陆野’变成‘陆砚归’，就是怕你回来时，认不出我的名字。”

沈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陆砚归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点咸。

“笨蛋。”他哽咽着骂，却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你的疤，你的痣，你哼跑调的童谣……我早就该认出来的。”

陆砚归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更紧的力道回抱他。他的下巴抵在沈砚的发顶，呼吸带着雪松味，混着雨后的湿气，温柔得像场梦。

“阿砚，”他轻声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了你十年。”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这些天藏在袖口的尖锐、压在心底的挣扎，都在这个拥抱里化成了柔软的水。他终于明白，那些让他心慌的心动，不是一时糊涂，是刻在骨头上的执念——从十岁那年，陆野把热粥分他一半时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