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深处，残存的实验室像一只被撕开的巨兽，钢筋裸露，墙壁倾斜。顾南枫将杨婉兮轻轻靠在一面未完全坍塌的墙边，手指还绕着她的手腕。她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真实得让他心慌。
“你别动。”他低声说，目光扫向门外。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机械运转特有的嗡鸣——是追踪者，而且不止一个。
杨婉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空洞，却带着一丝本能的依赖。她下意识地抓了抓他的衣角，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顾南枫喉咙滚动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多希望她能记得些什么，哪怕只是樱花树下的一个吻，或是她在实验室里冲他笑的样子。
通讯器突然响起，林若雪的声音急促：“婉兮！婉兮！基地出事了！他们找到主脑位置了！苏辞他们被困在第七区，沈曜的部队遭到了突袭！”
顾南枫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杨婉兮抱起。她的头靠在他胸口，嫩芽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她。
“走吧。”他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杨婉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顾南枫低头看她，喉结滚动。他弯腰亲了亲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就在这时，杨婉兮开口了：“你是谁？”
顾南枫的动作顿住了。
“我是……”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头。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依旧熟悉，可里面没有了过去的影子。她真的什么都忘了。
“顾南枫。”他终于回答，声音有些哑，“你的……朋友。”
“朋友？”她重复了一遍，眉头皱起，像是这个词让她不舒服。
灰烬从天花板簌簌落下，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通讯器里又传来林若雪的声音：“顾南枫，你那边情况如何？苏辞他们被困在第七区，敌方数量远超预期。”
顾南枫的手收紧，指节发白。杨婉兮靠在他胸口，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锁骨。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在他怀里缩了缩。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需要支援。”他低声说，“但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
“基地撑不了太久。”沈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你自己决定。”
顾南枫低头看她，她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抓着实验服的袖口，眼神倔强又迷茫。
废墟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嫩芽发出警告般的嗡鸣。
黑暗中浮现出数个红点，那是追踪者的热感应装置。
杨婉兮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某个方向。她的眼神空洞却锐利，像是穿透了层层黑暗看到了什么。
“在那里。”她轻声说。
顾南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墙壁的裂痕后隐约露出一段数据线。嫩芽的光芒骤然增强，照亮了线缆末端连接的黑色装置——那是主脑的信号发射器。
藤蔓缠绕在周围形成屏障，嫩芽的根系开始向下延伸。顾南枫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你记得什么吗？”他问。
杨婉兮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胸前的布料。她的动作很轻，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远处传来爆炸声，震落更多碎石。通讯器里林若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被包围了！顾南枫，你那边到底……”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护得更紧。嫩芽的光芒笼罩着两人，在废墟中划开一片温暖的空间。
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而此刻的寂静显得愈发珍贵。
杨婉兮的手指突然停住，在他胸口某处轻轻按压。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寻找什么。
顾南枫屏住呼吸。
她的嘴唇微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那声音太轻，混在废墟的风声里，他没能听清。
但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嫩芽的光芒剧烈闪烁，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蓝色光晕。
“杨婉兮……”他的声音沙哑。
她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如初见。
脚步声更近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顾南枫的藤蔓悄悄蔓延至门口，触碰到门外冰冷的金属地板。
“他们来了。”他低声说。
杨婉兮点点头，动作缓慢却坚定。她靠着墙慢慢站起，手指还搭在顾南枫的手臂上。
顾南枫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希望。她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但身体还记得该如何行动。
门被猛地推开，几道红光扫入室内。黑衣人端着武器，机械守卫悬浮在半空，枪口对准他们。
“目标已锁定。”机械音冷冰冰地说。
顾南枫瞬间展开藤蔓，嫩芽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藤条如蛇般窜出，将敌人逼退。
“跑！”他低吼一声，一手护住杨婉兮，另一手指挥藤蔓掩护撤退。
杨婉兮没有犹豫，跟着他冲出房间。她的步伐稳健，像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时那样。
两人穿梭在倒塌的走廊中，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顾南枫不断用藤蔓制造障碍，嫩芽的光芒为他们指引方向。
“你相信我吗？”他在奔跑中问她。
杨婉兮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片刻后，她点头：“嗯。”
顾南枫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向前。
他们终于冲出实验室，阳光刺眼地洒在脸上。远处传来林若雪的呼喊：“婉兮！婉兮！你听得到吗？”
顾南枫按下通讯器：“我们在第七区外围，马上到。”
杨婉兮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那里，飘着几片粉色的花瓣，像是从什么地方掉落的樱花。
她忽然开口：“那家……有樱花吗？”
顾南枫怔了一下，随即温柔一笑：“有。”
他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
“我们一起回去。”
风吹过，带来淡淡的樱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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