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兮站在玻璃容器前，指尖微微颤抖。那女孩——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温柔又悲伤，像是在看一个走失多年的孩子。
藤蔓缓缓收拢，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但胸口的嫩芽仍在剧烈跳动。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像是沉睡多年的种子，终于等到了破土而出的时机。
“顾南枫……”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呼吸依旧微弱，脖颈处的蓝色纹路几乎要消失不见。她蹲下身，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你到底是谁？”她问那女孩，声音比刚才更冷静了些，“为什么你会说他是我的搭档？”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顾南枫身上。她的手指轻轻一动，藤蔓从她的指尖蔓延而出，轻轻拂过顾南枫的额头。
“他是你的搭档，也是你的守护者。”她轻声说，“你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也一起面对过最可怕的敌人。”
杨婉兮皱眉：“我不记得这些。”
“因为你不想记得。”女孩看着她，“你选择了遗忘，因为那段记忆太痛苦。”
“痛苦？”她冷笑，“比我被背叛、被利用、被当成试验品还要痛苦？”
女孩的眼神柔和了些：“有时候，最深的伤痛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你最信任的人。”
杨婉兮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了那些片段——硝烟弥漫的战场，血迹斑斑的双手，还有顾南枫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们一定会赢。”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呢？你又是谁？”
女孩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我是你最初的自己。”
“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发涩。
“你是‘Gardenia’，我是‘Y’。”女孩说，“我们本是一体，却被分成了两个存在。你选择了战斗，而我选择了沉睡。”
“所以你们把我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这场战争？”杨婉兮的声音冷了下来，“为了让我去死？”
“不。”女孩摇头，“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活下去？”她冷笑，“用我的命去换别人的活？”
“不是用你的命。”女孩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是你选择了这条路。”
杨婉兮愣住了。
女孩继续说道：“你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你是自愿加入计划的执行者。你选择了成为‘Gardenia’，选择了承担这一切。”
“我不信。”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我没有记忆？为什么你们要隐瞒我？”
“因为你要保护你自己。”女孩说，“你封印了自己的记忆，是因为那段过去太沉重。但现在，是时候面对了。”
杨婉兮沉默了很久。
她低头看着顾南枫，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他依旧昏迷不醒，胸口的嫩芽也停止了跳动。
“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她低声说，“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孩看着她，眼神复杂：“因为他选择了为你而死。”
“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在最后一次任务中，他替你挡下了致命一击。”女孩说，“你亲手将他送进了休眠舱，然后独自一人完成了任务。”
杨婉兮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顾南枫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胸口涌出；她跪在他身边，藤蔓缠绕着他的身体，试图阻止生命流逝；他虚弱地笑了笑，说：“别哭，婉兮……我会回来的。”
她的眼眶湿润了。
“够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我不想知道这些。”
“你想知道。”女孩看着她，“只是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她反问。
“害怕真相，害怕失去。”女孩说，“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杨婉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女孩说得对。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女孩：“如果你真的是我最初的样子，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女孩笑了：“找回真正的你。”
杨婉兮点头，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女孩的手腕。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看到了一场战斗，看到了硝烟和废墟，看到了无数倒下的身影。还有顾南枫，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我们一定会赢。”他说。
她的眼泪滑落。
“顾南枫……”她喃喃。
女孩看着她，眼神温柔：“现在，你还想离开吗？”
杨婉兮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将顾南枫轻轻抱起。
“我不会离开。”她说，“这一次，我要亲自完成使命。”
藤蔓从她指尖蔓延而出，将她和顾南枫包裹在其中。
她转身，朝着通道深处走去。
身后，女孩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杨婉兮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回响，藤蔓在她身后缓缓收拢。
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但她知道，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被安排好的棋子。
她是杨婉兮。
是她自己的主人。
通道尽头的光斑在晃动。
杨婉兮怀里的顾南枫突然抽搐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她停下脚步，感觉到他胸口的嫩芽重新开始跳动，频率和她的呼吸逐渐同步。
“你醒了？”她低声问。
他没有睁眼，但手指轻轻扣了扣她的手腕。
藤蔓立刻收紧，将两人缠得更紧。
“别装了。”她的声音冷了几分，“刚才你就不是完全昏迷。”
他的睫毛又抖了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瞳孔里泛着奇异的绿光，像是夜色中的萤火虫。
“你体内的共生体……”他哑着嗓子开口，“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杨婉兮的手指在他颈侧滑过，触到一丝温热的液体。她把手指移到眼前，血珠在指尖凝结，却透出诡异的淡青色。
“你的血变了。”她盯着他，“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顾南枫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杨婉兮僵了一下，藤蔓不受控制地收紧。她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体内游走。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猛地推开他。
他踉跄后退，靠在墙上，嘴角溢出更多的青色血液。他抬起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
“我只是……想让你记得我。”他看着她，“在你还愿意相信我之前。”
杨婉兮的心脏剧烈跳动，胸口的嫩芽几乎要刺破皮肤。她按住胸口，咬紧牙关。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我们是共生体。”他慢慢走近，“当你痛苦的时候，我也会痛。当你恐惧的时候，我也会恐惧。”
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温度低得吓人。
“所以当我意识到你要逃的时候，我只能这么做。”
杨婉兮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死？”
“不是。”他的眼神认真得可怕，“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的光斑骤然熄灭。
黑暗中，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
“他们来了。”顾南枫低声说，握住她的手，“准备好了吗？”
杨婉兮还没回答，一阵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像是某种重型武器击中了墙壁。
藤蔓瞬间从她脚下蔓延开来，缠绕住两人的脚踝。
“这次我不会放手。”顾南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杨婉兮咬住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通道尽头的墙壁被轰开，强光射入的一瞬间，她看到无数个身影站在那里。
全都和她一模一样。
全都带着藤蔓，眼神冰冷。
“欢迎回来，Gardenia。”最中间的“她”开口，嘴角扬起一个残酷的笑，“我们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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