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出口的光晕中，黑衣人整齐排列。杨婉兮瞳孔骤缩，脚步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苏辞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枪柄上，指节绷得发白。
"跑不了了。"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苏辞却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杨婉兮想起初见时他在樱花树下教她打拳的模样。"别怕。"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杨婉兮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记忆里某个画面闪过——同样是这样的背影，同样是这样决绝的姿态，但那个人不是苏辞。
"你姐姐..."她刚开口，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黑衣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倒下了，血溅在水泥地上，像一朵绽开的红花。杨婉兮看到那人颈侧插着一根细小的银针。
是顾南枫！
杨婉兮猛地回头，看到他站在隧道拐角，手里还握着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藤蔓顺着墙壁蔓延，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条条伺机而动的蛇。
"我说过会回来。"他说话时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亮。
黑衣人举起了武器。杨婉兮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苏辞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带着灼热的风。
"别动。"苏辞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杨婉兮感觉脸颊发烫，却又不敢挣扎。
顾南枫发动了攻击。藤蔓如潮水般涌出，缠住黑衣人的脚踝，将他们拖倒在地。有人开枪，但藤蔓迅速包裹住枪口，扳机扣下的瞬间炸成碎片。
"走！"顾南枫朝他们伸出手。
苏辞扶起杨婉兮，三人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种巨型生物苏醒。
"他们要启动什么？"杨婉兮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前方出现的光幕——那是末世爆发前夜的新闻画面，杨婉兮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无数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欢迎回家，Gardenia。"画外音响起，带着诡异的温柔。
杨婉兮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看着那些影像中的自己，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浑身是血。每个画面都那么真实，仿佛那就是她的记忆。
"别看。"顾南枫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痕迹，"那些都不是真的。"
"可我记得..."她喃喃道。
"记得什么？"苏辞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记得你在雪地里发烧，我背你走了三公里？那些才是真实的。"
杨婉兮愣住了。她确实记得那些。记得苏辞后背的温度，记得他呼吸拂过她额头的触感，记得他停下来帮她系围巾时冻得通红的手指。
"所以..."她抬起头，看着两人，"你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我？明明知道我可能只是个实验品。"
顾南枫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此刻轻轻收紧："因为我记得你哭的样子。那时候我才知道，再强大的系统也模拟不出那种绝望。"
苏辞伸手抚过她的发梢："我还记得你教我用筷子夹花生米，说这是最考验耐心的事。结果我夹了整整一下午，手都酸了。"
杨婉兮的眼眶湿润了。这些细节太真实，真实得不像程序能编造出来的。
"那就继续记住。"她说，声音里带着哽咽，"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记住我们正在逃命，记住这些人想要抓我们。这些都是真的。"
顾南枫忽然松开手，转身举起银针。藤蔓从地面钻出，在他们面前织成一道屏障。
"他们来了。"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杨婉兮抹去眼泪，握紧口袋里的小刀。苏辞站在她左侧，顾南枫在右侧，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
黑衣人包围了他们。为首的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和江浩然有七分相似的脸。
"哥哥？"杨婉兮脱口而出。
那人笑了："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你不是..."她的喉咙发干，"江浩然死了。"
"没错。"那人点头，"但他留下了备份。现在，该你回去了。"
杨婉兮感觉后颈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她按住那里，掌心全是汗。
"别让他靠近你。"顾南枫低声说，"那是改写程序的信号发射器。"
"我不会回去。"杨婉兮咬牙，"就算我是被制造出来的，现在的我也只想活下去。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
藤蔓突然暴起，缠住最近的几个黑衣人。顾南枫将杨婉兮推向苏辞："走！"
"不！"她挣扎着，"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苏辞却笑了："还记得我教你的招式吗？现在用上它。"
杨婉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训练时学的动作，需要两个人配合完成。
"准备好了吗？"苏辞握住她的手。
她点头。两人同时转身，背靠背站立。藤蔓在顾南枫的操控下形成掩护，他们趁机冲向地铁轨道。
身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杨婉兮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顾南枫被气浪掀翻。她想停下，却被苏辞拉着继续往前跑。
"相信他。"苏辞说，"他会找到我们的。"
杨婉兮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她强迫自己向前，直到双脚麻木。隧道尽头透进一丝光，那是出口。
"我们去哪儿？"她问。
"去找其他人。"苏辞说，"去找季渊，去找霍临川，去找所有还在等你的人。"
杨婉兮笑了。她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真的在等她，但她愿意相信。就像她愿意相信顾南枫一定会追上来，愿意相信刚才那些记忆是真的。
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像一个崭新的世界在等待她。
地铁出口的阳光刺得杨婉兮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眯起眼睛，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苏辞走在她右侧，步伐稳健有力。
"先找个地方休息。"他说着，指了指前方巷口。
杨婉兮点头。她感觉后颈还在隐隐作痛，那种被什么东西撕扯的感觉挥之不去。巷子阴凉，她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混着不知哪家飘来的饭菜香。很真实的味道，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顾南枫..."她刚开口，就被苏辞打断。
"他会来找我们。"苏辞掏出一根能量棒，掰成两半递给她，"吃点东西。"
杨婉兮接过，机械地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
"习惯。"苏辞低头撕开自己的那半根，"从第一次和你执行任务开始就带着。"
"可我们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婉兮立刻转身背对墙壁，手指摸向口袋里的小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个穿校服的女孩。她抱着书包跑过巷口，边跑边回头张望。下一秒，几个黑衣人追了过来。
杨婉兮和苏辞对视一眼。苏辞做了个"等我"的口型，闪身出去。
女孩快要跌倒时，苏辞伸手扶住她。"这边！"他拉着女孩躲进巷子。
黑衣人从巷口跑过，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谢..."女孩喘着气，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杨婉兮，"你...你是新闻上那个人？"
杨婉兮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已经掏出一个微型装置。蓝光扫过她的脸，发出"滴"的一声。
"找到了。"女孩笑了，声音突然变得冰冷，"Gardenia，跟我回去吧。"
杨婉兮瞳孔骤缩。她这才注意到女孩的瞳孔闪过一道数据流般的蓝光。
"小心！"她喊出声的同时，女孩已经扑了过来。
苏辞挡在她面前，却被女孩一脚踢开。杨婉兮冲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女孩的力量出奇的大，几乎要掐住她的脖子。
"住手！"一声低喝响起。
女孩的动作顿了一下。杨婉兮趁机挣脱，看到巷口站着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他手里握着个控制器，正对着女孩。
"你们..."杨婉兮看着男人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季渊。"苏辞扶着墙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季渊没有回答。他按了下控制器，女孩的眼神瞬间恢复正常。她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蜷缩在角落发抖。
"这是..."杨婉兮看着眼前一幕，喉咙发紧。
"实验品之一。"季渊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们被盯上了。刚才那个江浩然的克隆体，已经启动了追踪程序。"
杨婉兮按住后颈："所以这痛..."
"会越来越严重。"季渊掏出一个针管，"我能帮你暂时关闭信号接收器，但只有一次机会。"
苏辞立刻站到杨婉兮前面："你怎么知道这些？"
季渊看着他，眼神复杂："因为我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
巷子里陷入沉默。远处传来警笛声，混着人群的喧闹。杨婉兮看着季渊手中的针管，又看向苏辞。
"相信我。"季渊说，"或者等到顾南枫来。但他可能赶不上了。"
杨婉兮握紧小刀。她记得顾南枫说过，那些画面都不是真的。可现在，她该如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
巷口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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