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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营

鹤唳朱砂

裴湛的玄甲护卫将她与那个依旧昏迷的天花男孩夹在中间。身后,萧彦那玩味而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前方,裴湛墨色的背影在暮色中,孤绝如崖。马蹄践踏着寒鸦渡的泥泞,载着谢昭奔向未知的深渊。

  他们并未直接进入繁华的洛阳内城,反而沿着城墙根,转向更加荒僻的洛阳西北角。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和哭嚎声越来越浓烈。最终,队伍在土墙围起来的区域外停下。

  土墙斑驳,爬满枯藤,几处豁口用粗木和荆棘勉强封堵。墙头上,隐约可见巡逻的士兵手持弓箭的身影,警惕地俯视着墙外。浓烈的、混杂着草药焚烧和尸体腐烂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隔离营!

  谢昭的心沉了下去。这就是裴湛所说的“地方”——一个露天的人间炼狱!五代乱世,官府无力赈济,面对瘟疫,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将染疫者和疑似者,连同流民乞丐,一股脑儿驱赶进这种“疠所”,任其自生自灭,直至死绝或疫情自行消退。这里,是比寒鸦渡草料房更彻底的绝地!

  营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里面传来的不是嘈杂声,是一片死寂或夹杂着几声有气无力的呻吟和剧烈的咳嗽。

  “进去。”护卫的声音如同在驱赶牲口。

  谢昭裹紧散发着药味的罩袍,深吸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这片死亡之地。

  目光所及,尽是绝望。污秽的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蜷缩着数不清的病患,甚至分不清病患还是尸体。大多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可怖的红疹、水疱和溃烂的脓疮。苍蝇成群结队地在他们身上、在排泄物和腐烂的食物残渣上飞舞。一些尚未断气的人,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微弱的呻吟。更多的人,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被随意地堆放在角落,像等待处理的垃圾。

  营地的边缘,有几个用破草席和树枝搭起的窝棚,算是“病房”。里面挤满了病情更重的患者,气息奄奄。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人,大概是未被感染的流民,在几个同样疲惫不堪、用布巾蒙住口鼻的“医者”指挥下,用破瓦罐从营地中央那口浑浊不堪的水塘里取水。抬尸.......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在这里死亡命运唯一主宰。

  “裴相……”一个穿着低级官吏服色、同样蒙着口鼻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迎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里污秽,恐污了您的贵体啊!”

  裴湛勒住马,“疫病源头可有进展?染疫者几何?死者几何?”他的问题精准而冷酷,不带一丝情感。

  官吏汗如雨下,哆嗦着回答:“回…回相爷,源头…源头还在查,似乎是北边流民带进来的……染疫者…不下五百…每日死者…三…三四十人……”他不敢说实际数字可能更多。

  裴湛的目光转向谢昭:“人,本相带来了。此地交予你。”,“本相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霉茶也好,野草也罢,或者你那‘别出心裁’的血引……十日内,若此间疫情不见遏制,或蔓延外泄……”他顿了顿,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扫过那官吏和周围的士兵,“连同你们,与此营同烬。”

  话音刚落,那官吏和周围的士兵瞬间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裴湛不再看他们,调转马头,对护卫留下一句:“看好她。”便在一阵尘土中绝尘而去。

  营门再次关闭,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暮光,也将谢昭彻底锁死在这片人间地狱之中。

  五百病患!每日三四十人死亡!她只有一个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一堆在寒鸦渡都显得捉襟见肘的土法!裴湛,他根本不是给她生路,他是将她扔进一个更大、更残酷的熔炉,用她和这满营的性命,来测试她那渺茫的“价值”!

  “姑…姑娘……”那官吏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着谢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病急乱投医的希冀?“裴相…裴相说您有法子?求您…求您救命啊!我们…我们都不想死啊!”

  周围麻木的流民和那几个疲惫的“医者”也投来目光,那目光空洞、绝望,却又在绝望深处,燃烧着一丝微弱的、对生的渴望。

  谢昭看着他们,看着地上那个被包裹着的、呼吸微弱的男孩,又想起寒鸦渡草料房里那微弱的希望之光。裴湛的冷酷将她逼入绝境,但这满营的哀嚎,却像无数双手,将她从个人复仇的执念深渊里,猛地拽了出来!

  活下去!让他们也活下去!

  她挺直了因虚弱而佝偻的脊背,尽管那瘦弱的肩膀在宽大的罩袍下显得如此不堪重负。

  “给我一个干净点的地方,能烧水熬药。”谢昭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还有,召集所有能动弹、没染病的人!想活命,就听我的!”

  她的目光扫过营地中央那口浑浊的水塘,眉头紧锁:“这水,不能再喝!立刻挖坑,引水沉淀,或者…找干净的雨水、雪水!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煮沸!死尸…必须尽快焚烧或深埋,远离水源和居住地!”这些最基础的防疫理念,源于阿爹收藏的疫病手札和她自己的观察。

  官吏和流民们愣住了。焚烧尸体?煮沸饮水?这在乱世流民看来,简直是浪费柴火和食物的疯话!但看着谢昭那双在污秽与病容下,依旧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的眼睛,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听从。

  混乱的隔离营,第一次因为一个刚被扔进来的“罪女”的命令,开始有了微弱的、秩序化的挣扎。

  谢昭被引到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一个半塌的窝棚里。她将男孩小心安置在干燥些的草堆上。解开包裹的油布,检查他的情况。高烧虽然未退尽,但呼吸平稳,痘疹的势头确实被遏制住了!血渥茶真的有效!这发现给了她巨大的信心。

  她立刻行动起来。没有霉茶渣,她就在营地边缘、死尸堆旁尚未被彻底污染的角落里,疯狂地寻找一切可能替代的植物:蒲公英、车前草、马齿苋、甚至一些她认不出的野草(凭借对气味的敏感和模糊的记忆)。她指挥着几个没染病的妇人清洗、分类。

  最关键的“茶碱”来源成了难题。隔离营里不可能有茶叶。她焦急地四处搜寻,目光最终落在了营地边缘,那些焚烧尸体和垃圾的灰烬堆上!

  她冲过去,不顾呛人的烟灰,在尚有余温的灰烬里翻找。终于,她找到了一些未被完全烧毁的、黑乎乎硬邦邦的块状物——那是流民们偶尔捡来充饥的、某种野生茶树的粗老根茎!在高温焚烧下,这些根茎碳化了,但或许……其中还残留着微量的茶碱成分?

  她如获至宝,将这些碳化的根茎块收集起来,砸碎研磨成粉。又找来一个相对完好的破陶罐,架在刚生起的火堆上。

  水是沉淀过的、相对干净的雨水。她将碳化茶根粉、清洗捣烂的蒲公英、车前草等野草混合投入罐中。然后,她再次举起了锋利的石片。

  这一次,她划开的不是手腕的旧伤,而是手臂内侧相对干净、血管丰富的地方。锋利的石片割开皮肉,鲜血汩汩涌出,滴入翻滚的药汤之中。暗红色的血液迅速在墨绿色的药汁中晕开、沸腾,散发出一股浓烈、苦涩、血腥又带着奇异焦香的复杂气味。

  “姑娘!您这是……”旁边帮忙的妇人惊恐地看着她自残般的举动。

  “别问!照看好火!”谢昭咬着牙,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第一批“血渥茶汤”熬制出来,数量极其有限。谢昭没有丝毫犹豫,先给那个天花男孩灌喂下去。然后,她端着剩下的小半罐,走向窝棚外那些病情最危重、气息奄奄的患者。

  没有解释,没有保证。在流民和那几个“医者”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跪在泥泞里,用破布蘸着那暗红粘稠、气味刺鼻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个浑身脓疱、高烧昏迷的老者额头、脖颈和溃烂的疮口上。接着,又极其艰难地给另一个剧烈咳嗽、咯血的年轻人灌喂了一小口。

  时间在死寂和浓烈的药味中缓慢流逝。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几个“医者”更是眼神复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甚至带着邪气的疗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被涂抹了药汁的老者,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倒气。更让所有人屏息的是,那个被灌喂了药汤的年轻人,剧烈的咳嗽……竟然停歇了片刻!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又昏睡过去,但胸口的起伏似乎平稳了些!

  “有……有效!”一个“医者”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微弱的骚动在绝望的营地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苗!

  谢昭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失血的眩晕瞬间袭来。她强撑着,哑声下令:“照我刚才的方法,继续!找更多的野草!收集那种碳化的茶根!还有……取血,需要自愿的人……”她看向周围那些尚未染病的流民和“医者”。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干瘦的汉子撸起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臂:“我来!姑娘,用我的血!只要能救我婆娘!”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求生的欲望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隔离营这片死寂的炼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黄昏,因为一个背负血仇的女子和她那疯狂而原始的“血渥茶”,终于开始了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绝望的挣扎。

  然而,谢昭并未被这微弱的曙光冲昏头脑。她看着营地中依旧堆积的尸体,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腐臭,心中警铃大作。血渥茶或许能延缓部分重症者的死亡,但若不能解决尸体处理、水源清洁和隔离这些根本问题,疫情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甚至更加凶猛!裴湛给的十天期限,如同悬顶之剑!

  她必须找到更有效、更可持续的方法!她想起了寒鸦渡外,暮色中那个沉静忙碌的青色身影——卫珩!他的“悬壶帐”似乎也在应对疫情!他……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血渥茶汤的初步效果,像一针强心剂,让麻木的流民和那几个仅存的“医者”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在谢昭的指挥下,一个极其原始简陋的“自救体系”开始运转。隔离营的挣扎,在绝望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口。

  自愿献血的汉子们排起了队。妇孺们被组织起来,更加仔细地搜寻营地内外的可用草药,清洗、捣烂。孩子们被勒令远离尸体堆和水塘,负责捡拾干燥的柴火。几个力气尚存的流民,在谢昭的强烈要求甚至是以死相逼下,终于开始挖掘深坑,掩埋那些堆积的、已经开始高度腐败的尸体——尽管这过程充满了恐惧和抗拒,每一次搬运都如同在鬼门关前行走。

  谢昭成了营地里最忙碌也最虚弱的人。她穿梭在病患之间,查看敷药后的反应,调整药汤的浓度(根据病情的轻重和献血的承受能力),处理溃烂的伤口。她的脸色因持续的失血和过度劳累而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意志。

  血渥茶汤并非神药。依旧有人死去,甚至有些病情过重者,在敷药或灌喂后不久便咽了气。每一次失败,都像重锤砸在谢昭心上,也考验着营地内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微薄信任和希望。质疑、绝望的哭嚎、甚至对她“邪术”的指责,如同毒蛇,不时地噬咬着她的神经。

  “姑娘…这…这能行吗?王老五灌了药,刚才…刚才也去了……”一个负责熬药的妇人颤抖着声音,眼中满是恐惧。

  “他的痘毒已入心肺,神仙难救。”谢昭的声音嘶哑而平静,她蹲下身,仔细地合上死者圆睁的双眼,用破布盖住那张布满脓疱的脸,“我们能做的,是让那些还有救的人,活下来。去,把药给棚子里那个孩子送去,他热度退了点。”

  她的平静和毫不回避死亡的态度,反而让质疑者哑口。他们看着她同样布满伤口和疲惫的身影,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臂取血,看着她在污秽中跪地救治……一种混杂着敬畏、依赖和同病相怜的情绪,在绝望的营地里悄然滋生。

  几天后,奇迹出现了。那个被谢昭从寒鸦渡带出来的天花男孩,身上的水疱开始结痂!高热彻底退了!虽然虚弱得厉害,但他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地狱般的世界。紧接着,又有几个病情较轻、用药较早的成年人,也开始退烧,身上的红疹颜色变暗、萎缩!

  活下来了!真的有人活下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隔离营!希望的火苗终于变成了燎原之势!人们看向谢昭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罪女”或“邪医”,而是如同看着黑暗中的一尊神祇,一尊用自身鲜血和坚韧为他们劈开一线生机的神祇!

  “谢娘子!谢神医!”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带着哭腔的感激。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死寂的营地中响起,汇聚成一股微弱却震撼人心的力量。

  谢昭站在简陋的窝棚前,看着那些因激动而流泪的面孔,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谢娘子”、“神医”,心中百感交集。这不是她想要的“神医”之名,这是用多少条性命、多少绝望和多少她自己的鲜血换来的!但看着那些开始好转的生命,一种从未有过的、超越个人仇恨的沉重力量,在她心中悄然扎根。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更大的危机如同阴影般笼罩下来。

  尸体处理依旧困难重重,人手严重不足。干净的水源越来越少,那口水塘彻底变成了滋生疫病的毒池。更重要的是——草药告罄了!营地内外能辨认的、有药用价值的野草几乎被采掘一空!而血渥茶汤的核心之一——那种碳化的野生茶根,也消耗殆尽!

  没有药,血渥茶汤就成了无根之水!刚刚看到希望的营地,再次陷入恐慌。

  “谢娘子,怎么办?没药了!”

  “是啊,野菜都快挖光了!”

  “水也快没了……”

  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裴湛给的十天期限,已经过去一半!

  谢昭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她的目光投向营地那高大、隔绝生死的夯土墙。墙外……会不会有生机?寒鸦渡附近,或许还有未被采尽的草药?还有那个“悬壶帐”的卫珩……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她找到那个管理营地的官吏(这几日因疫情稍缓,他对谢昭的态度已从恐惧变成了敬畏和依赖)。

  “我要出去。”谢昭的声音不容置疑。

  “什么?!出去?”官吏吓得魂飞魄散,“不行!绝对不行!裴相有严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格杀勿论!姑娘,您不能出去啊!”

  “不出去,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谢昭盯着他,“营里没药没水了!你告诉我,怎么撑过剩下的五天?等裴相来‘焚净’吗?”

  官吏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我只需要出去几个时辰。”谢昭放缓语气,带着一丝蛊惑,“我知道寒鸦渡附近哪里可能有药。而且……我知道外面有个‘悬壶帐’,那里或许有懂行的医者,能帮我们。我出去,找到药,找到帮手,就能救活更多的人!包括你!”

  “悬壶帐?卫郎君?”官吏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对!卫珩!”谢昭抓住他眼中的犹豫,“你只需在子时守卫换防、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偷偷打开侧门一小会儿。我保证天亮前回来!如果被发现,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于你!”

  巨大的压力和渺茫的希望,最终压垮了官吏的理智。他咬了咬牙声音低如蚊呐:“……子时…西南角…有个狗洞…上面用草席盖着…姑娘…您…您千万要回来啊!”他不敢承担放人出去的责任,只敢暗示一个漏洞。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隔离营内,只有病患痛苦的呻吟和夜风的呜咽。谢昭换上了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宽大破旧的男装,用破布包住头发,脸上涂抹了泥灰,掩盖住过于苍白的脸色和过于清秀的轮廓。她悄悄潜向营地西南角。

  果然,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后面,有一个被草席半掩着的、狭窄的狗洞。她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噤。

  重获“自由”,她却无暇感慨。辨明方向,她像幽灵一样,朝着记忆中的寒鸦渡方向,在黑夜的掩护下疾行。目标明确:寻找更多草药,找到“悬壶帐”,找到卫珩!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在她钻出狗洞的瞬间,隔离营高高的夯土墙垛上,一道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她鬼祟的身影。

  那人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夜行衣,身形矫健,如同暗夜的猎豹。他看着谢昭消失在通往寒鸦渡的小路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的笑意。

  “呵,小野猫,终于忍不住要出洞了?”萧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戏谑。他轻轻打了个呼哨。黑暗中,几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跟上她。看看咱们这位‘谢神医’,深更半夜,要去会哪路神仙?”萧彦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还有,给裴相那边……也透点风声。就说,他新得的‘宝贝’,似乎不太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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