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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尽

朝雪录:玉京秋

——【脑袋寄放处】——

夜幕彻底降临,西院烛火摇曳,在窗纸上投下昏黄的剪影。姜时絮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木柜,从最深处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打磨光滑的小木盒。

盒盖开启。烛光下,一个精巧的人形木偶静静躺在软布之上。

木偶的脸庞轮廓温婉,眉眼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竟与杨姨娘有七八分神似。

这是她在闭门“静养”的这些时日,一刀一刀,在几个不眠的夜晚,用刻刀将那份沉重的哀思与承诺倾注其上雕刻而成的。

指尖轻轻抚过木偶微蹙的眉心和温润的唇角,那份触感仿佛能连通另一个灵魂的记忆。最终,她还是将木偶轻轻放回盒中,合上盖子。

桐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桐儿娘子,您真的……还要去采荷那里吗?

采荷如今那副玉石俱焚的姿态,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孤狼,桐儿实在害怕娘子此去凶险。

姜时絮拿起木盒,神色平静无波。

姜时絮桐儿,别怕。我去去就回。若我一刻钟后仍未归……

她目光投向汀兰苑的方向,那里住着秦莞和她那位身手不凡的侍女。

姜时絮便去找九妹妹身边的晚杏姑娘,就说我有急事。

桐儿想起晚杏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和走路无声的身姿,心中稍定,用力点头。

桐儿好!娘子您千万小心!

姜时絮拢了拢披风,抱着小小的木盒,身影没入沉沉的夜色,借着廊下稀疏的灯笼微光,快步走向下人们居住的偏院。

采荷的屋子窗户紧闭,透出微弱昏暗的光,在冰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孤寂。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叩叩叩……” 姜时絮轻轻叩响了门扉。

姜时絮采荷姑娘。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急促的窸窣声。透过窗纸缝隙,隐约可见采荷正慌乱地将一件折叠整齐、色泽艳丽如血的红色衣裙塞进柜子深处。柜门上方悬挂着的,赫然正是杨姨娘那幅愁眉紧锁的画像。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采荷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诧异,随即迅速扬起惯常的、恭谨却疏离的微笑:“姜娘子?这么晚了,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通道。

姜时絮步入屋内,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视线掠过那微微敞开的柜门缝隙时,一抹刺目的红再次刺入眼帘。她不动声色,将手中的小木盒轻轻放在桌上,推到采荷面前。

姜时絮这个,给你。

她的声音很轻。

采荷一怔,看着那朴实无华的盒子,有些手足无措:“姜娘子,这……奴婢不能收您的礼。”

姜时絮收下吧。

姜时絮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

姜时絮我想……你会明白它的意义。等我离开后,再打开看。

她并未点破盒中之物。

采荷对上她的目光,心头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接过了盒子,低头道:“多谢娘子好意。”

姜时絮并未立刻离开,她站在桌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黑暗,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姜时絮从前在府中……有一位姨娘,待我极好。在我举目无亲、受尽白眼时,她会偷偷省下自己的糕点塞给我,会把自己攒了很久的银钱给我买药……她明明自己也深陷泥潭,却总想着分一点温暖给别人。

采荷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猛地低下头,浓密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遮掩住眼底汹涌的惊涛骇浪。耳边仿佛有巨大的轰鸣声炸开,几乎听不清姜时絮后面的话语,只看见她嘴唇无声地开合。

姜时絮的声音带着悠远的叹息。

姜时絮……可惜,后来,我再也没能见到她了。

采荷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声音干涩而急切:“她……去了哪里?” 问出口才惊觉失态。

姜时絮转过身,直视着采荷瞬间变得苍白而复杂的脸,清晰地吐出那个如同诅咒般的字眼。

姜时絮她……投井自尽了。

“轰隆——!”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劈在采荷头顶!她整个人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失态出声。

她以为母亲早已被所有人遗忘,如同井底的尘埃……却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记得那个被秦府吞噬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姜时絮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姜时絮只可惜,我终究……没能好好报答她当年的恩情。

她的目光落回桌上的木盒。

姜时絮这里面……我刻了很久很久。希望它能给你带来……一点点暖意,一点点……支撑下去的念想吧。

这句话,像是说给眼前的采荷,又像是说给记忆深处那个怯弱的女孩,以及画中哀婉的杨姨娘。

采荷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破碎的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字:“……好。”

姜时絮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门扉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屋内死寂。采荷颤抖着手指,缓缓打开那个温润的小木盒。

当那个眉宇含愁、酷似母亲的小木偶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再也抑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她紧紧攥着木偶,如同攥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要苦涩万分的笑容。

——————————

返回西院的路上,夜色更深,雨丝如织。姜时絮抱着胳膊,感受着秋夜的寒意。她的脚步忽然一顿,敏锐的感官捕捉到身后极其轻微的、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她加快步伐,身后的影子也加快;她放慢,那影子也跟着放慢。如同跗骨之蛆。

姜时絮眼神一冷,不动声色地拐过一个弯,前面是一段灯火通明的回廊。她猛地转身!

昏黄的灯光下,秦琛的身影无所遁形。他站在几步之外,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阴沉,嘴角挂着一丝僵硬的笑意,而他的右手,正下意识地往宽大的袖子里缩去——那袖口的褶皱深处,隐约露出一截粗糙的麻绳。

姜时絮大表哥?

姜时絮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带着一丝疏离的笑意。

姜时絮夜深人静,跟着我做什么?

秦琛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却冰冷刺骨:“表妹,真巧。我……正要找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压的焦躁。

姜时絮微微侧身,做出要走的姿态。

姜时絮找我?我正要去找九妹妹问些事情,不如边走边说?

心中警铃大作:找我?确定不是来索命的?找就找,袖子里那截绳子是几个意思?!

她话音未落,秦琛已一步跨前,堵住了她的去路,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表妹,不必去找九妹妹了。我有话,只想单独跟你说。”

姜时絮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

姜时絮哦?大表哥想问什么?

秦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跟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姜时絮故作轻松地一笑。

姜时絮我能说什么?不过是说了些我所知道的事情罢了。大表哥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她的反问像一根针,刺痛了秦琛紧绷的神经。他猛地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哀求:“表妹!我自问从前在府中,虽未对你多加照拂,但也未曾亲自苛待于你!便是杨姨娘……她也曾真心待你不错吧?!看在这些情分上,求求你,放过我们!只要你肯放我们一马,我今晚就带采荷远走高飞,再不踏入秦府半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眼神却像濒临绝境的困兽。

姜时絮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姜时絮大表哥所谓的‘不错’,是指在我被众人欺辱时,你在旁冷眼旁观,未曾落井下石吗?那还真是‘天大的恩情’!至于放过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棱扫过秦琛。

姜时絮这岂是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能做得了主的?你走了,你的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你的母亲,你的妹妹,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秦琛低吼出声,双眼赤红,理智的弦似乎瞬间崩断!他猛地探手,试图抓住姜时絮的手臂,“只要你肯点头!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姜时絮早有防备,灵巧地后退一步避开,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姜时絮大表哥还真是凉薄得令人心寒。抛妻弃子,杀人弑父……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是连最后一点人伦都不要了?

不知是哪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秦琛心上!他瞬间被激怒,所有的伪装彻底撕裂,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疯狂的恨意而扭曲变形,“若非你们步步紧逼,若非你们非要掀开这肮脏的盖子!我何至于此!!”

他嘶吼着,眼中是刻骨的怨毒,“那都是他们的报应!是秦安那个畜生的报应!自从我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我就没有一天不想他去死!他不配为人父!他不配为人!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秦琛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挥手,狠狠将姜时絮推搡在地!

姜时絮嘶……

姜时絮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

秦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满是鄙夷和疯狂:“说我冷血?哈!表妹,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冷血之人!杨姨娘待你那般好,她死了!你为她做过什么?你除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做过什么?!你连一滴眼泪都不曾为她流过吧!”

姜时絮忍着疼痛,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她揉了揉撞痛的手肘,抬头看向状若疯癫的秦琛,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冰冷而讽刺的弧度。

姜时絮大表哥一心要带采荷走,情深似海,感人肺腑。只是不知……你有没有问过采荷,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秦琛最隐秘的不安和渴望。他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笃定:“采荷是这世上最纯净美好的女子!我全心全意待她,她怎会不愿?!” 他试图用这种确信来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

姜时絮心中嗤笑:真是病入膏肓的恋爱脑! 她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姜时絮啊,是。采荷姑娘确实‘纯净美好’,美好到为了复仇,能在仇人之子身边隐忍蛰伏整整八年……

“住口!” 秦琛如同被毒蛇咬中,厉声打断,“要复仇的是我!是我!!”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她为了我的前程,早已放弃了复仇!她劝我娶姚心兰为妻,为了让我攀附岳家,她甚至甘愿放弃做我的妾室!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怎么能让她连血海深仇都埋在心里?!”

他像是在说服姜时絮,更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姜时絮看着他崩溃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了。她敷衍地点点头。

姜时絮是,大表哥说得对。现在,可以让开了吗?我真的要去找九妹妹了。

说完,她抬步就要绕过秦琛。

就在两人错身的瞬间! 秦琛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被疯狂的黑暗吞噬!他猛地从袖中抽出那截早已准备好的粗糙麻绳,动作快如闪电,狠狠勒向姜时絮纤细的脖颈!

姜时絮呃——!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姜时絮眼前骤然发黑,血气疯狂上涌!

千钧一发之际!她藏在袖中的右手猛然发力,一抹寒光闪过! “嚓!” 一声轻响!坚韧的麻绳应声而断!

姜时絮踉跄着挣脱束缚,退到几步之外,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脖颈剧烈咳嗽喘息。白皙的肌肤上,一道狰狞的紫红色勒痕触目惊心!

她抬头望向秦琛。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双目赤红如血,面容扭曲狰狞,眼神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姜时絮秦琛!你疯了?!

姜时絮的声音因脖颈受伤而嘶哑。

姜时絮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

回应她的,是秦琛从怀中抽出的一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匕首!他如同索命的恶鬼,手持利刃,一步步逼近:“怪我?表妹,要怪就怪你太聪明!非要挡我的路!你明明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们……你偏要逼我!”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烈的杀意。

姜时絮再次闪身避开他凶狠的直刺。

姜时絮我说了!我做不了主!

“那就下去陪八姨娘吧!” 秦琛狞笑着,匕首带着风声再次狠狠刺来!

姜时絮瞳孔微缩,正欲格挡——

“砰!”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疾冲而至!一只穿着粉色绣鞋的脚携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踹在秦琛的腰肋!

“啊!” 秦琛惨嚎一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匕首脱手飞出!

身影落地,正是晚杏!她动作快得惊人,捡起地上被姜时絮斩断的麻绳,三两下便将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的秦琛捆了个结实!

桐儿娘子!娘子您怎么样?!

桐儿哭喊着扑上来,看着姜时絮脖颈上那道可怕的勒痕,吓得魂飞魄散。

桐儿您的脖子!疼不疼啊?!呜呜呜……

秦莞和茯苓也带着人匆匆赶到。秦莞一眼看到姜时絮脖子上的伤,脸色骤变,立刻上前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其他伤口,才松了口气。

秦莞回头我给表姐配最好的化瘀药膏。

姜时絮忍着疼痛,微微点头。

姜时絮多谢九妹妹……

她的目光落在制服秦琛的晚杏身上。

晚杏对上她的视线,清晰而简短地汇报:“属下影七,奉少帅之命保护九娘子周全。”

表明身份的同时,也解释了为何能及时出现。

就在这时,凄厉的呼喊划破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祠堂!祠堂着火啦!老夫人还在里面呢——!”

众人脸色剧变!循声望去,只见祠堂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秦莞遭了!

秦莞失声惊呼。

被捆在地上的秦琛听到“祠堂”二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采荷!采荷在哪?!采——” 他的嘶吼被恐惧和绝望扭曲。

姜时絮当机立断。

姜时絮晚杏!放开他!

她的目光锐利地看向祠堂方向。

晚杏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解开绳索。重获自由的秦琛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冲向熊熊燃烧的祠堂!

祠堂已成一片火海!烈焰如同狰狞的巨兽,疯狂吞噬着雕梁画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热浪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秦府的下人们乱作一团,徒劳地提着水桶泼向火海,水浇上去立刻化作白气,杯水车薪。

霍怀信急得满头大汗,在祠堂前跳脚大喊:“快!快救火啊!动作快!”

然而,连老天似乎都闭上了眼。天空落下的冰冷雨丝,对这场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毫无作用!

秦琛冲到近前,看着几乎被火焰完全吞没的祠堂,目眦欲裂:“采荷!为什么不救人?!采荷呢?!为什么没人救里面的人?!”

他抓住一个提着空桶的仆人疯狂摇晃。

霍怀信满头是汗地拦住他,声音嘶哑:“秦大公子!火势太大了!根本进不去啊!进去就是送死!”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而冰冷、带着无尽恨意的女子声音,穿透熊熊烈焰的咆哮,清晰地传了出来: “禽兽秦安!凌虐我幼妹!” 是采荷!

只见祠堂深处,采荷一身如血的红衣,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如同复仇的修罗。她手中高举着一个燃烧的火把,点燃垂挂的帘幔!火焰瞬间顺着华丽的绸缎疯狂蔓延! “欺辱我母!烧死我父!害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

她的声音饱含着血泪,字字泣血: “八姨娘柳氏!害我母亲投井之仇!” “管家刘春!杀人害命!为虎作伥!死有余辜!”

她的目光穿透烈焰,死死锁定在柱子旁被白布封口、捆缚着的秦老夫人身上,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老夫人!佛口蛇心!包庇护短!我杨采荷入府为奴五载!忍辱负重!直至今日!方报此血海深仇!”

她手中紧握着火把,一步步走向被捆住的姚心兰。火把跳跃的光芒映着她泪流满面却决绝无比的脸: “我要让秦安那个畜生!亲眼看着秦家……断!子!绝!孙!宁!死!不!悔!”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手中的火把,狠狠甩向身后供奉着秦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巨大神龛!

“轰——!” 火焰如同狰狞的巨口,瞬间吞没了那些牌位!燃烧的梁木带着火团轰然坠落!火势彻底失控!

“娘子!我家娘子还在里面!” 姚心兰的贴身侍女墨书哭喊着要往里冲,被几个仆人死死拉住。

秦琛如遭雷击:“心兰?!心兰为什么会在里面?!” 他疯狂地想要挣脱拦阻。

墨书哭得撕心裂肺:“是采荷!是采荷把娘子骗过来的!大公子!救救娘子吧!她还怀着您的孩子啊!!快救救她!!”

秦琛双眼赤红,如同绝望的野兽咆哮:“给我湿棉被!快!!”

这时,三夫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哭天抢地:“琛儿!我的琛儿啊!心兰……心兰还在里面啊!她都快生了!我那未出世的孙儿啊!这可怎么办啊!” 她悲痛欲绝,捶胸顿足。

湿透的棉被刚披到秦琛身上,他便如同疯魔的火人,一头扎进了吞噬一切的烈焰火海!

“琛儿——!” 三夫人凄厉的哭喊响彻夜空。

燕迟此时也冲到了近前,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捂着脖子、脸色苍白的姜时絮。他几步冲到她身边,看到她颈间那道刺目的紫红勒痕,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暴戾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燕迟秦琛干得?

声音冰冷刺骨。

姜时絮却顾不上自己的伤,急切地抓住燕迟的手臂,嘶声道:

姜时絮我没事!快!表嫂!姚心兰还在里面!她怀着孩子!

她的目光焦急地投向那片火海。

岳凝时絮!小碗儿!

岳凝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她撑着伞匆匆跑来,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尤其是姜时絮脖颈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岳凝天哪!你们怎么样?祖母听说秦府走水了,担心得要命,让我赶紧来看看你们!

燕迟只对她点了下头,目光再次锁定火海,周身散发出凛冽的煞气。

祠堂内,已是炼狱。 浓烟滚滚,热浪灼人,视线一片模糊。秦琛眯着被烟熏得刺痛流泪的眼睛,勉强看清祠堂中央的景象:秦老夫人和姚心兰被捆在柱子上,而采荷,一身刺目的红衣,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木盒,如同守护着唯一的珍宝,冷漠地站在火海中央。

秦琛嘶吼着扑过去,一把撕掉老夫人嘴上的白布:“祖母!”

秦老夫人剧烈咳嗽着,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微弱:“琛儿……快……快去救心兰……救孩子……” 她气息奄奄。

秦琛猛地转头看向姚心兰。姚心兰被浓烟呛得神志不清,此刻却突然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发出压抑的痛呼: “肚子……好痛……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老夫人艰难地喘息着:“救……孩子……”

秦琛看着痛苦不堪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气息微弱、被火焰包围的祖母,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他猛地一咬牙,扑向姚心兰:“心兰!撑住!” 他一把抱起姚心兰,转身就朝已被火焰封锁的门口冲去!

门口,烈焰熊熊,热浪逼人。倒塌的燃烧物彻底堵死了出路!

三夫人和墨书在外面看到秦琛抱着姚心兰出现在门口,却被火墙阻隔,发出绝望的哭喊!

秦莞和姜时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琛儿!心兰!” 三夫人哭嚎。

“娘子!” 墨书尖叫。

秦莞大嫂!

秦莞失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毫不犹豫地冲入火海!是燕迟!

他瞬间冲到秦琛面前,看了一眼他怀中昏迷的姚心兰,沉声道:

燕迟跟我走!

秦琛没有任何犹豫,将姚心兰塞进燕迟怀里:“照顾好她!”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昏迷的妻子最后一眼,眼中是无尽的痛苦和决绝:“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向祠堂深处,冲向他的祖母和采荷!

燕迟抱着姚心兰,身形如电,在火舌舔舐的间隙中精准穿梭,险之又险地冲出了火海!秦莞等人立刻围了上去。

秦琛冲回火场中心。秦老夫人歪着头,早已没了声息。

采荷抱着木盒,站在一旁,声音冰冷如同从地狱传来:“她……已经死了。”

“祖母——!” 秦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采荷,充满了不解、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采荷被浓烟呛得咳嗽,眼神却如同冰封的寒潭:“仇人之间,又何必问为什么?”

“可我的妻儿是无辜的!” 秦琛嘶吼。

采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可谁让他们姓秦!!”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碎了秦琛心中仅存的幻想。他踉跄一步,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疯狂。

他猛地扑上前,双手死死抓住采荷的双臂,用力摇晃:“我为你报仇!我替你杀人!我手上沾满了血!你告诉我!告诉我!我们之间……难道都是假的吗?!都是骗我的吗?!” 他声音嘶哑,如同困兽最后的哀鸣。

采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开他,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在我心里,你始终都只是仇人的儿子!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父亲变成一滩烂肉!然后……和我一起!下!地!狱!!” 她字字如刀,扎向秦琛,也扎向自己。

“不!我不信!你说谎!” 秦琛彻底疯了!他猛地伸出双手,狠狠掐住了采荷纤细的脖颈,将她狠狠推倒在地!“你说!你说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说啊——!”

他涕泪横流,状若疯魔,手上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松了几分。

采荷被他掐着,呼吸艰难,眼神却直勾勾地迎着他疯狂的目光,那里面只有无尽的恨意与……一丝解脱般的平静。

“你说啊!” 秦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轰——咔嚓!” 就在这时,祠堂上方,那根被烈焰烧得通红的巨大主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

生死关头! 秦琛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是本能?是不甘?还是最后一丝残存的情感?他几乎是想也未想,猛地松开掐着采荷脖子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她避开梁木,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砰!!!咔嚓!” 被烧断的沉重主梁带着熊熊烈焰,狠狠砸中了秦琛的后背!

“噗——!” 滚烫的鲜血从秦琛口中狂喷而出,溅在采荷苍白的脸上!

剧痛之中,秦琛的意识迅速模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沾满鲜血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快……走……” 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采荷被他压在身下,滚烫的血和泪混合在一起,从她眼角滑落。 快走?又能走去哪里? 这一刻,被刻意压抑了八年的复杂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那些刻意接近的温柔,虚与委蛇的逢迎,午夜梦回的恨意与挣扎……是真?是假?她自己早已分辨不清。

她只知道,在这个男人用生命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瞬间,一种撕裂灵魂的痛苦,远比复仇的火焰更加灼热。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去看秦琛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中那个装着四个小小木偶的木盒,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父亲……母亲……小妹…… 八年了…… 我杨采荷…… 终于…… 可以……回家了……

带着无尽的恨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惘然,采荷缓缓闭上了双眼。 火舌无情地舔舐上来,迅速吞噬了两人相叠的身影,也吞噬了那个装着“一家团聚”念想的木盒。

祠堂外,冰冷的雨水砸落在地面,却浇不熄那焚尽一切的烈焰,也冲不散那弥漫在夜空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糊与绝望的气息。

火焰熊熊燃烧,最终将整个祠堂彻底吞噬,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焦黑扭曲的废墟框架,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由仇恨点燃、最终焚尽两人的悲剧。

——————题外话——————

我觉得哈,这一章写的超级长

很快就要离开荆州了

说起来,我真的很喜欢采荷这个人物,当时看剧的时候给我虐的眼泪鼻涕横流的,采荷这个人物太鲜活了,太可怜了

也不知道最后剧中的采荷对秦琛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想的是有点爱但更多的是恨,但秦琛五年陪伴总算有点感情吧

她或许已经分不清是装的还是真实的,但报仇的快意充斥着内心,或许她在最后的生命里抱着装着一家四口的木雕的盒子,心里想到的是父亲的慈爱,母亲的温柔,小妹的活泼,她解脱了,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采荷跟秦琛的故事单拎出来开一篇文的话,那是妥妥的BE虐文啊

好采荷,希望她下辈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遇到一个很爱她的人,别碰见秦安这种禽兽了

谢谢会员🙏

加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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