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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赶来

朝雪录:玉京秋

——【脑袋寄放处】——

风雪呼啸的走廊角落,姜时絮找到了独自坐在栏杆上的岳凝。她正无意识地捻着一支被寒风摧残得略显憔悴的寒梅,眼神放空地望着漫天飞雪,英气的眉宇间笼着一层罕见的落寞。

姜时絮心下明了,轻轻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放得极柔。

姜时絮凝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冷不冷?

岳凝回过神,立刻挺直了背,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手里的梅枝。

岳凝替你们守门呢!排查了那么久,总得有人盯着点风吹草动吧?守门这活儿,我总比茯苓和桐儿强吧?

她顿了顿,才问。

岳凝你们那边……查到什么有用的了吗?

姜时絮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姜时絮园中下人昨夜的行踪,我与孙公子、九妹妹分头盘问,彼此口供倒是能对上,有出有入,时间上也严丝合缝,暂时……没发现明显的破绽或可疑之处。

这个结果,反而让压抑的气氛更添一层迷雾。

看着岳凝手中那支几乎要被捻秃了的梅花,姜时絮侧过身,温声关切道。

姜时絮你怎么啦?有心事?

岳凝垂下眼睑,手指摩挲着冰凉的花瓣,声音闷闷的。

岳凝……我想七哥了。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姜时絮,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岳凝阿絮,你呢?你……想他吗?

猝不及防被点中心事,姜时絮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继而失控地加速跳动起来。她下意识地避开岳凝的目光,掩饰性地抬手拢了拢鬓发,才低声道:

姜时絮他……他也有他的职责与要务,想必……也很忙。

短短一句话,说得竟有些艰难。

岳凝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梅花枝随手插在廊柱的缝隙里,声音更低落了。

岳凝我从前……总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功夫好,胆子大,能保护人。可这次……连个雪地上的脚印新旧都分不出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她终于说出了堵在胸口的话。

姜时絮暗暗松了口气。岳凝能主动倾诉这份沮丧,而不是闷在心里,是好事。

她沉吟片刻,目光放远,仿佛穿透风雪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声音带着一种经历过彻骨寒凉后的平静。

姜时絮我以前……也曾觉得自己很厉害。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细腻的纹路。

姜时絮可后来发现,连最简单的书卷都背不下来……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那时只觉得天地崩塌,自己渺小无力,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那段灭门惨祸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闪过,带来尖锐的刺痛,但她迅速压下,语调重新变得温煦而坚定,看向岳凝。

姜时絮所以,不必因此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光芒所在,只是有时候被暂时遮蔽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以前我也迷茫过,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后来想通了,至少……我养蛇还挺厉害?你看小白。

她伸出皓腕,小白温顺地盘绕其上,通体莹白如玉,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睡得正香,显然被照顾得极好。

姜时絮是不是被我养得白白胖胖,很乖?

岳凝看着那条在姜时絮手腕上安然沉睡的小白蛇,又看看姜时絮带着一丝俏皮笑意的眼睛,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头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姜时絮见状,继续认真道:

姜时絮其实凝儿你真的很厉害,只是你自己未曾察觉罢了。

岳凝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姜时絮你很勇敢,

姜时絮直视她的眼睛,语气真诚。

姜时絮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们身前,像一座坚固的堡垒。你的武功高强,身手矫健,是我……是我们都羡慕不已的。

她微微倾身,声音更轻柔了些。

姜时絮凝儿,守护的力量,从来都不比探查推理的分量轻。没有你这份磐石般的守护,我们又如何能安心去抽丝剥茧?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依靠。

岳凝被这直白的肯定和信赖说得脸颊微微发热,心中那股自我否定的郁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和重新凝聚的力量。她忙不迭地摆手,掩饰着难得的羞涩。

岳凝好了好了,阿絮!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姜时絮的手腕。

岳凝走走走!去看看小碗儿那边怎么样了!说不定有新发现!

姜时絮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看着前面那个耳朵尖都泛着粉红、步履匆匆的背影,再回想她刚才难得流露的女儿家情态,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岳凝闻声回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羞恼,却再无半分阴霾。风雪中,两个身影快步前行,留下身后一串浅浅的足迹。

——————————

夜幕低垂,风雪依旧未歇。百草园内气氛却因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而更为紧张。

孙穆卿小师妹!姜娘子!园门外发现了世子和他身边的小将军,两人都冻僵了倒在地上!

燕迟?!

姜时絮和秦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悸。两人立刻抓起斗篷,跟着孙穆卿顶着风雪疾奔而去。

孙穆卿一边走一边快速交代。

孙穆卿幸好发现及时!眼下正在给他们泡着药水浴,只是还未苏醒!

秦莞眉头紧锁。

秦莞还未醒?世子他们戍边多年,又深谙雪地行军之道,身体怎会受损至此?

孙穆卿也是满心疑惑。

孙穆卿那谁知道啊?若不是她的马通人性,只怕他们都冻死在门口!

姜时絮听着他们的对话,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

朔西军……冻僵……燕迟!一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燕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一个清晰而焦灼的声音在她心底呐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条能助我复仇的路径!你绝不能倒下! 冰冷的复仇执念与此刻翻涌的莫名心焦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很快,他们赶到安置燕迟的厢房。姜时絮几乎是第一个冲了进去。 屋内暖意融融,炭火噼啪作响。

燕迟安静地躺在床上,厚重的锦被盖至下颌。往日凌厉俊美的脸庞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颧骨和鼻尖处有明显的冻伤痕迹,嘴唇干裂苍白,即使在昏迷中,眉宇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姜时絮二话不说,几步跨到床边坐下,毫不犹豫地从被中拉出燕迟的一只手。他的手冰凉刺骨,指节处也有冻伤的迹象。

她稳住心神,三指精准地搭上他的腕脉,凝神细察。冰凉指尖下传来的微弱脉动让她心头稍安,但脉象的紊乱虚弱又让她眉头紧锁。

秦莞和孙穆卿随后跟了进来。 孙穆卿见状,下意识地想上前询问。

孙穆卿诶,姜娘子……

秦莞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两人退到稍远的地方。 孙穆卿凑近秦莞,压低声音,满眼惊奇。

孙穆卿小师妹……姜娘子原来……也通医术?

秦莞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姜时絮专注的侧影上,同样低声回应。

秦莞她说是在道观久病成医,跟着里面的医士学的。但我总觉得……她的医术远不止于此。

那沉稳的手法,专注的神情,绝非寻常“久病成医”能有的气度。

孙穆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姜时絮沉静如水的脸上。那张绝美的侧颜此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静、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疏离的专业感。

这神态……竟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板着小脸、倔强认真地辨认草药的师妹重叠了起来!

他心头猛地一跳! 若她真是……为什么几次三番否认?为什么……不肯相认?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带来一丝侥幸和更深的困惑。

片刻后,姜时絮缓缓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将燕迟的手臂放回温暖的被窝,仔细掖好被角。她转过身,面色平静道:

姜时絮殿下脉象沉迟微弱,应是连日奔波、体力透支过度,又突遇严寒,元气大损所致。寒气郁闭,阻遏阳气。

孙穆卿下意识地比划着抓药的动作。

孙穆卿那我去给他抓几副四君子汤补补元气?

姜时絮立刻摇头,恢复了惯常的温和语气,但话语不容置疑。

姜时絮孙公子,殿下体质强健,素来气血旺盛。此刻虽受寒邪侵袭,但根基未损,滥用温补如四君子汤,恐致虚不受补,反生燥热,于驱寒无益甚至有害。

她点出了关键——辨证施治,因人而异。

孙穆卿啊……对!对!

孙穆卿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燕迟,又看看姜时絮,低声嘟囔着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炭笔。

孙穆卿对对对,要因人而异……怪不得师父总说我死读书,拘泥成方……

他飞快地在手上记录着要点。

姜时絮继续道:

姜时絮世子与白将军此番应是赶路仓促,饮食失调,饥寒交迫下寒邪直中脏腑,寒凝气滞,经络不通,故周身剧痛难耐。当务之急是温通散寒,行气活血。

姜时絮孙公子不妨配几贴药性温和的暖脐膏,外敷神阙及关元等穴,借助药力渗透温里散寒,行气止痛即可。内服暂以清淡流食温养胃气。

孙穆卿边记边连连点头。

孙穆卿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暖脐膏外敷,温通散寒!我这就去配!

他收起本子,匆匆就要往外走。

这时,林婶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进来:“娘子,药熬好了!”

秦莞上前接过托盘。 姜时絮对林婶道:

姜时絮林婶,再劳烦您冲两碗稍淡些的糖水,温热的就好。另外,再熬些浓稠的米油备着,他们醒来后需要暖胃。

孙穆卿在旁边听得专注,嘴里无声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药理思路,秦莞见状,用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提醒。孙穆卿立刻噤声,眼神示意明白了,在心里又默记了一遍。

林婶应了声“好”,快步退下。

姜时絮从秦莞手中接过放着药碗的托盘,温声道:

姜时絮九妹妹,孙公子,白枫将军那边情况想必同样棘手,你们先去照看吧。殿下这边……有我守着。

孙穆卿一听,立刻出声阻止。

孙穆卿你要亲自给他上药?!

姜时絮不解地看向他,坦然道:

姜时絮是啊。有何不妥?

孙穆卿脸一红,指了指床上只盖着被子、显然衣物已被除去保暖的燕迟。

孙穆卿他现在……身无寸缕!你一个姑娘家,这……这实在不方便吧?

姜时絮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却带着医者的坚持。

姜时絮孙公子,你亦是医者。若此刻躺在这里的是一位重伤垂危的女子,你也因男女之别而袖手旁观吗?医者眼中,当只有‘病患’,何来男女之别?

她清澈的眼眸坦荡地直视着孙穆卿,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道理。

孙穆卿被她问得一噎,还想再说什么,秦莞已果断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拖,同时回头对姜时絮道:

秦莞表姐说得是。师兄,我们快去看看白将军!表姐,殿下就拜托你了!

说完,不容置疑地将还在纠结的孙穆卿拽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隔绝了风雪声与人语。屋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和燕迟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声。

姜时絮轻轻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她坐在床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轻轻掀开了被子一角。

映入眼帘的大面积暗红、青紫甚至有些发黑的冻伤皮肤,让姜时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指尖都微微发颤。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冻伤的痛苦——又疼又痒,深入骨髓,稍一触碰或动作,便能让人痛得倒吸凉气,冷汗涔涔。

若寒气侵骨过深,治疗不及时,日后每逢阴冷天气便会发作,痛苦伴随终身。 复仇的路上固然需要他,但此刻,看着这实实在在的伤痛,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情绪悄然翻涌上来。

她动作极轻柔地替他掖好被角,静静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燕迟沉睡中仍带着几分疲惫和痛楚的俊朗面容上。

思绪如窗外纷飞的大雪,纷纷扬扬,难以平静。是什么让他如此不顾一切地追来?

仅仅是为了履行保护她的承诺吗?还是……另有所图?复仇之路凶险万分,将他卷入其中,是福是祸?

——————————

漫长的一夜过去,风雪渐歇,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

燕迟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和僵硬感让他不适地蹙眉。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沐浴在晨光中的绝美容颜。

姜时絮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床边的矮几上睡着了。

熹微的晨光温柔地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白皙的肌肤在光线下犹如上好的薄胎瓷器,泛着莹润的光泽。长睫如蝶翼般垂落,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份刻意维持的温婉柔顺褪去,沉睡中的她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仿佛不染尘埃的冰山雪莲。

刹那间,燕迟的心跳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巨响几乎震得他耳膜发颤。

是她!是他日思夜想、不顾一切也要追上的人!此刻正守在他身边!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悸动淹没了身体的不适。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身,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尽管牵动了冻伤的肌肉带来一阵刺痛,他也毫不在意。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隔着咫尺的距离,指尖在空中极其轻柔地、无声地临摹着她秀美的眉、紧闭的眼、挺翘的鼻梁、微抿的唇……深邃的眼眸中,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珍视。

就在这时,姜时絮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燕迟盛满温柔与专注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瞬。

姜时絮迅速坐直身体,脸上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温婉关切,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迷蒙从未存在。

姜时絮你醒了?感觉如何?可需要什么?我去帮你取。

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依然悦耳。

燕迟闪电般缩回手,俊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他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下意识地拉起锦被想盖住自己发烫的脸,结果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才想起自己几乎衣不蔽体,更是窘迫得无地自容。他声音干涩紧绷,语无伦次。

燕迟我……我没事!我去看看白枫怎么样了!

说着就要掀被下床。

姜时絮白将军那边有九妹妹和孙公子照料,已无大碍。

姜时絮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阻止了他的动作。

姜时絮殿下冻伤不轻,寒气入骨,需静卧休养,不可妄动。

燕迟的动作僵住,裹紧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穿着里衣的上半身。

燕迟姜娘子……我的那些衣物呢?

他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风暴:谁给我脱的衣服?她看见了?她一直守在这里?

姜时絮看着他这副纯情又狼狈的样子,心中那点因担忧而起的郁气莫名消散了些许,甚至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她故意沉默了片刻,看着燕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连带着她自己的脸颊也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绯色,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调平稳无波。

姜时絮衣物脱了。你冻僵昏迷,需浸泡温水药浴才能驱散寒气,才好上药治疗。

燕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绷紧了。

燕迟……是谁……脱的?

问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姜时絮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姜时絮孙公子脱的。

燕迟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长长舒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然而,这安心感里,竟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微失落?

姜时絮仿佛没看到他变幻的神色,紧接着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同投下一颗石子。

姜时絮我上的药。

燕迟!!!

燕迟猛地转过头,震惊无比地看向姜时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滚烫得能煎蛋。

他飞快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她一眼,连脖子都红透了。她亲手……上药?那岂不是……被她看光了?!

看着他这副窘迫到极点、浑身僵硬的可爱模样,姜时絮心中那点小小的恶趣味终于得到了满足。

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端矮几上的药碗,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待转回身时,那抹笑意已被很好地收敛起来。她将药碗递到燕迟面前,声音依旧温和。

姜时絮殿下,喝药了。

燕迟几乎是慌乱地接过药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那微凉的触感让他又是一颤,差点把药泼出来。

燕迟多谢!

他声音发紧,低头看着碗里黑褐色的药汁,拿着汤匙的手都有些抖。

姜时絮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面上却一本正经。

姜时絮殿下不必忧心伤势,只要按时再上几次药,细心调养,恢复如初不难。

燕迟搅动汤匙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急切地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燕迟多谢姜娘子!我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的!等我穿上衣服……

姜时絮却不容分说,直接伸手把他手里的药碗拿走放到一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姜时絮好没好,我说了算。药还是要上的。

说罢,就要去掀他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

燕迟不必劳烦姜娘子!

燕迟吓得连连后退,紧紧抓着被沿,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像只受惊的大狗。

燕迟我已经全好了!真的!不骗你!

他一边躲闪一边强调,声音带着一丝窘迫的急切。

就在这略带滑稽的“对峙”中,燕迟忽然捕捉到姜时絮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他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是在逗我!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跳,窘迫感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和高兴。她没有生气,反而……在和他开玩笑?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白枫主子!主子!咳咳咳……

裹着厚厚棉被、像个移动蚕蛹的白枫,风风火火地撞开门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脸色苍白,咳嗽着,但眼神焦急无比。

白枫姜娘子!

白枫看到姜时絮,匆匆行了个礼,目光立刻锁定在床上的燕迟身上。他几步冲到床边,完全无视了自家主子惊恐的眼神,伸手就要去掀那救命稻草般的被子。

白枫主子!快让我看看您的伤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燕迟别动!

燕迟死死压住被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耳朵红得滴血。

燕迟没穿裤子!

白枫的动作僵在半空。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姜时絮默默地将头转向一边,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

白枫这才注意到主子的窘境,尴尬地咳了一声,裹紧自己的“棉被战袍”,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燕迟床边,低下头,声音哽咽而自责。

白枫主子!属下玩忽职守!求主子责罚!

他这一跪,裹在身上的被子散开些许,露出里面同样单薄的里衣。

燕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罪弄得更加头疼,低喝道。

燕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起来!

白枫却犟上了。

白枫主子不罚!属下就不起来!

大有长跪不起的架势。

燕迟你……

燕迟气结。

姜时絮轻叹一声,伸手去扶白枫手臂。

姜时絮白将军,责罚之事待你伤愈再说。还有谁准许你这样跑下床的?快回去躺着!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谈不迟。

白枫却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反而抬起头,焦急地看向姜时絮。

白枫姜娘子!您是不知道!主子他这次伤得比我重多了!他为了……为了能赶上您的行程,撇下了所有护卫,没日没夜地赶路啊!路上连口热乎饭都没正经吃过!

燕迟白枫!闭嘴!

燕迟厉声喝止,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脖颈。

姜时絮扶人的动作顿住,目光转向燕迟,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姜时絮继续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白枫得了“圣旨”,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白枫后来打听到您落脚在百草园,主子他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着赶来!山路难行,风雪又大,马都跑不动了!好不容易到了院门口才肯歇一会儿……结果这么一歇属下就睡死过去了!这才害得主子遇险!都是属下的错!

说到最后,声音满是懊悔和自责。

姜时絮的目光一直落在燕迟脸上。此刻的燕迟,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她的视线。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凌厉或深沉,只剩下纯粹而炽烈的星光,那光芒坦诚、执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烫得姜时絮心头猛然一悸,下意识地仓惶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姜时絮殿下……何必如此急切?你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折腾”二字,说得极轻,却包含了太多未尽之意。

燕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被白枫揭了老底,窘迫之下竟脱口而出。

燕迟我……我也不曾想这中原腹地能这么冷嘛……

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罕见的委屈和懊恼,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再想到他奋不顾身追来的缘由,姜时絮心中五味杂陈。她说不清是恼怒、无奈,还是……一丝微弱的心疼。

她移开目光,指着矮几上的药碗,语气恢复了疏离的平静。

姜时絮药在桌上,殿下自己喝了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斗篷,利落地披上,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那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白枫一脸懵地看着姜时絮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看床上脸色变幻的主子,更急了。

白枫主子!快让我看看您的伤!

他爬起来又要去掀被子。

燕迟气得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狠狠砸了过去。

燕迟就你长了嘴是吧?!谁让你在那里胡说八道的!

枕头正中白枫怀里。

白枫抱着枕头,一脸委屈和不解。

白枫我……我得说啊!我要不说,姜娘子怎么能知道您这份良苦用心?您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他是真心为主子鸣不平啊!

燕迟你给我滚出去!

燕迟又抄起一个枕头砸过去,恼羞成怒地低吼。

燕迟滚滚滚!快滚!

白枫抱着两个枕头,被主子吼得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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