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袋寄放处】——
两名侍女如同索命的恶鬼,手中长鞭毒蛇般甩出,精准地缠上紧随姜时絮而来、试图护卫的两名禁军侍卫的脖颈!她们手臂猛地发力,将两名猝不及防的侍卫狠狠甩向旁边的枯树!
“砰!砰!”两声沉闷的重响! 侍卫的头颅与坚硬的树干猛烈撞击,颈骨瞬间折断,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便如破布般软倒在地,气息全无!鲜血从他们扭曲的口鼻中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的枯叶。
姜时絮缓缓从枯叶满布的地上站起身,仿佛对身后的杀戮视若无睹。
她甚至不疾不徐地拍了拍裙裾和衣袖上沾染的尘土草屑,又抬手理了理方才翻滚时略显凌乱的鬓发。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从容,仿佛只是在整理一场寻常赴宴后的仪容。
她抬眸,目光平静地越过地上的尸体,落在树杈上那个得意洋洋的元芜身上,声音清晰而冷冽,如同冰泉滴落。
姜时絮你身为北代公主,却在我大周境内,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虐杀禁军侍卫。元芜,你就不怕圣上震怒,向北代问罪吗?
她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刀锋,直指核心。
元芜坐在高处,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元芜问罪?哈哈哈!大皇帝陛下会因为区区两个兵士,就向我北代问罪?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她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元芜再说了,只要今天你死在这里,又有谁知道他们是我杀的?死无对证,谁能奈我何?
姜时絮哦?
姜时絮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笑意未达眼底。
姜时絮所以,你费尽心机将我诓骗至此,就是为了取我性命?
她微微歪头,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姜时絮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诛心。
姜时絮是因为燕迟对我青眼有加,让你这高高在上的公主感到了嫉妒?还是因为燕迟将你视若无睹,让你觉得颜面尽失,转而迁怒于我,认定是我这‘狐媚子’勾引了他?又或者……两者兼有?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元芜的心肝,看清里面最阴暗的角落。
元芜你住口!
元芜被戳中心事,瞬间暴怒!那张娇艳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和羞恼而扭曲,再无半分公主的矜贵!她厉喝一声,猛地从树上跃下,手中弯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刺姜时絮心口!
元芜哼!知道又如何?今日,这荒林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刀锋破空,寒意刺骨!
姜时絮眼神一凛,身形如风中弱柳,看似摇摇欲坠,却在刀尖及体的刹那,以不可思议的柔韧与速度向侧后方滑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就在元芜因一刀落空而微滞的瞬间,姜时絮袖中手腕猛地一抖!
“噗——!”一片辛辣刺鼻的粉末如同红色的烟雾,骤然在她面前炸开!正是她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胡椒面!
“咳咳咳!”元芜和两名正欲扑上来的侍女猝不及防,被这辛辣的粉末兜头盖脸地糊了一脸,瞬间涕泪横流,眼睛刺痛难睁,呛咳不止!
姜时絮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入口疾奔而去!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没入黑暗之中!
元芜追!给我抓住她!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身后传来元芜暴怒嘶哑的吼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咒骂。
山洞内一片漆黑,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姜时絮没有丝毫犹豫,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力,在崎岖不平的洞道中疾速穿行。前方出现岔路,她目光一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那条,继续深入。
然而,这条通道尽头并非生路,而是一处断崖!前方豁然开朗,水声轰鸣震耳,一道湍急的瀑布如同银龙般从崖顶飞泻直下,坠入下方深不见底、水汽弥漫的深潭!巨大的冲击力让脚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震颤!
身后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元芜的怒喝声越来越近!
姜时絮立于断崖边缘,劲风卷起她的衣袂和发丝。她目光如电,飞速扫视下方。只见瀑布水流冲刷的岩壁并非完全光滑,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更有几根粗壮的枯枝从石缝中顽强探出,恰好在水帘之后形成了一处狭窄的、可供容身的隐蔽空间!
没有丝毫犹豫!就在元芜等人冲入这处断崖平台的刹那,姜时絮纵身一跃!
她身形如同灵巧的山猫,精准地落在下方一块突出的湿滑岩石上,足尖一点,借力再次下探,双手如钩,死死扣住岩壁上一道深陷的裂缝,腰肢用力一拧,整个人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无声无息地滑入了瀑布水帘之后那狭窄的石隙之中!飞溅的水流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却也完美地掩盖了她的身形和气息。
元芜人呢?!
元芜冲到崖边,看着下方轰鸣的瀑布和深潭,水汽扑面,视线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到人影。她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元芜该死!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把她揪出来!
她绝不相信姜时絮能在这绝境中逃脱!
“是!”两名侍女强忍着眼睛的不适,立刻分头向山洞深处和崖边其他方向搜寻而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被瀑布的轰鸣声彻底吞没。
姜时絮屏息凝神,紧贴在冰冷刺骨的岩壁上,任由水流冲刷。她默默计算着时间,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从石隙中探出身。
她深吸一口气,运起轻功,双手交替,如同猿猴般灵活而迅捷地攀爬而上,几个起落便重新回到了断崖平台。
浑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蕴藏着惊人力量的身形。她面无表情地拧了拧衣角和袖口的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岩石上。她没有急于逃离,反而抬起眼眸,望向元芜消失的那个方向,眼底深处,冰封的寒潭之下,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燃烧。
有些账,是该好好算一算了。躲,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林间的风,悄无声息地朝着元芜离去的方向疾掠而去。凭借着对这片荒林地形的敏锐判断和对元芜行事习惯的了解,她精准地预测了元芜搜寻的路线,并提前绕行,如同一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猎物必经之路上,选定了最佳的伏击点——一棵枝叶异常繁茂的参天古树。
姜时絮轻盈地跃上枝干,隐入浓密的树冠之中。她今日所穿的竹青色衣衫,在苍翠的枝叶间几乎融为一体,若不凝神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树上有人。她调整呼吸,将自己彻底融入这片绿意之中,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一阵略显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芜的身影出现在树下。她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显然一无所获让她更加烦躁。
元芜该死!跑哪去了?难道真跳下去了?
她低声咒骂着,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密林,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的戾气。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慵懒的清越女声,如同鬼魅般从她头顶上方传来。
姜时絮小公主,是在找我吗?
元芜悚然一惊,猛地抬头! 只见浓密的枝叶间,姜时絮正单手支颐,悠闲地坐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晃荡着双腿,正似笑非笑地低头俯视着她。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冰冷的嘲弄,再无半分伪装出的温顺怯懦。
元芜你!
元芜瞳孔骤缩,惊怒交加。
元芜你给我下来!
姜时絮下来?
姜时絮轻笑,晃动的脚尖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
姜时絮下来让你一刀捅死我么?这也太亏了。怎么着……
她眸光陡然转厉。
姜时絮也得让你先挨上我两掌,才算公平,你说是不是?
元芜就凭你?
元芜怒极反笑,眼中满是不屑。
元芜弱柳扶风的模样,还想伤到我?痴人说梦!
姜时絮哦?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姜时絮话音未落,身形已如一片轻羽般飘然落下,稳稳落在元芜面前两米开外,姿态从容,仿佛只是从台阶上走下一步。
姜时絮万一真让我打到了,岂不是让小公主你颜面扫地,威风尽失?
元芜闭嘴!不许叫我小公主!
元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这个称呼仿佛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
元芜你不配!
她厉喝一声,手中的刀化作一道夺命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凶狠无比地刺向姜时絮的心窝!
姜时絮唇角笑意更深,眼底却冰寒一片。她足下轻点,身形如风中飘絮,看似柔弱无依,却在刀锋及体的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身滑步,险险避开。元芜刀势凶猛,招招狠辣,刀风刮得枯叶纷飞,却总在最后一寸之差,被姜时絮以毫厘之差避开,衣袂翻飞,如同刀尖上的舞蹈。
她并不急于硬撼,只借着林间树木的掩护,身形如鬼魅般腾挪闪转。每当元芜因一招落空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姜时絮的指尖便如灵蛇吐信,快如闪电般弹向她握刀的手腕!
“铛!”一声脆响! 元芜只觉手腕剧震,一股刁钻的力道直透骨缝,震得她虎口发麻,手中的刀差点脱手飞出!
她又惊又怒,攻势愈发疯狂,刀光织成一片寒网,却连姜时絮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反而被对方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刺激得气血翻涌,气息都开始紊乱。
元芜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吗?
元芜喘着粗气,额角汗水涔涔而下,眼中布满血丝。
元芜有本事就正面交手!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姜时絮足尖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向后飘然荡开半丈,姿态说不出的飘逸潇洒,语气更是带着气死人的轻慢。
姜时絮对付你?何须费力硬拼?
话音未落,她忽然俯身,纤指从地上捻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屈指一弹!
“咻——!” 破空声尖锐刺耳!石子如同被强弩射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射向元芜的右腿膝弯!
元芜呃!
芜只觉膝弯处如同被毒虫狠狠蛰了一口,剧痛伴随着酸麻瞬间席卷整条右腿!她身形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跪倒,手中的刀再也把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枯叶之上!
元芜你!
元芜单膝跪地,一手撑地,抬头怒视着姜时絮,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元芜你耍诈!卑鄙!
姜时絮兵不厌诈,小公主。
姜时絮缓步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元芜的心上。
姜时絮这点行走江湖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她停在元芜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俯身,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和审视。
姜时絮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把我当年教你的那些东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元芜你教的?
元芜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惊疑,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不等她细想,姜时絮眼神一厉,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欺近!手肘快如奔雷,带着一股沉猛的巧劲,狠狠撞向元芜的胸口膻中穴!
元芜惊骇之下,仓促间举臂格挡!然而姜时絮这一撞蕴含的力道极其刁钻,并非纯粹的刚猛,而是一股旋转的、如同漩涡般的暗劲!
元芜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自己格挡的手臂竟完全无法卸力,整个人如同被卷入巨浪的小船,被那股力量带得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砰!”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姜时絮的攻势却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她手腕如灵蛇般翻转,闪电般扣住元芜因剧痛而垂落的左手手腕!五指如钢钳,瞬间收紧!
元芜啊——!
元芜只觉腕骨仿佛要被生生捏碎,钻心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下意识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紧握成拳,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恐惧,狠狠砸向姜时絮的面门!
姜时絮只是微微一偏头,那饱含怒火的拳头便擦着她的鬓角落空。同时,姜时絮脚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伸,脚尖精准无比地勾住了元芜的脚踝,轻轻一带!
“噗通!”一声闷响! 元芜重心彻底失衡,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狼狈不堪地脸朝下重重摔倒在地!尘土和枯叶沾满了她昂贵的骑装和凌乱的发丝。
姜时絮缓缓收回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因剧痛和屈辱而浑身颤抖的元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姜时絮看来,我当年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是半点也没记住。只学会了仗势欺人、滥杀无辜?小公主,你这身本事,可真是……学艺不精啊。
元芜猛地抬起头,那张沾满尘土、泪水血水糊在一起的脸早已失去所有光彩,只剩下扭曲的愤怒、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绝望。
她死死盯着姜时絮,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元芜你……你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疯狂咆哮。眼前这个女子展现出的身手、气度,尤其是那话语中透出的、令人心悸的熟稔感……绝非一个普通侯府表小姐所能拥有!那句“我教的”,更是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已久、刻意遗忘的角落!
姜时絮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蹲下身,动作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她伸出手,指尖拂开元芜颊边粘着枯叶的一缕乱发。那指尖冰凉,触碰到元芜火烫的皮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时絮怎么?
姜时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叹息,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丈深渊。
姜时絮连我都认不出了?
她微微凑近,直视着元芜那双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元芜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姜时絮当年在北代边境的落日原,那个被狼群围困、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是谁哭着、喊着,死死拽着我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求我教她几招防身术的?
姜时絮你说……
姜时絮的指尖停留在元芜颤抖的唇角,声音如同来自幽冥的低语。
姜时絮‘阿絮姐姐,你教教我吧,我不想再这么没用……’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元芜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所有的血色如同潮水般从她脸上褪去,惨白得如同金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段被她刻意深埋、视为耻辱的童年记忆,如同被强行撕开的封印,汹涌地冲破了闸门——
那年她不过八九岁,骄纵任性,瞒着侍卫偷溜出王庭行营,却在落日原遭遇了饥饿的狼群。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哭得撕心裂肺时,一个穿着简朴红衣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
那人身法快得不可思议,手中银针飞舞,精准地刺入头狼的眼睛,又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如同舞蹈般优雅又致命的招式,将狼群逼退驱散。
获救后,她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抱着那个救她的红衣女子,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个女子有着一双沉静温和的眼睛,笑起来时眼尾会微微弯起。她自称是游历四方的医者,叫阿絮。
元芜像个小尾巴一样黏着她,央求她教自己本事。阿絮姐姐虽然总是笑她笨手笨脚,却从未真正拒绝,耐心地教她辨识毒草,教她如何在摔倒时卸力保护自己,教她一些简单的擒拿巧劲……那是她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感受到温暖和安心的时光。
后来,她被王庭侍卫找到,强行带了回去。等她再派人去寻找时,只听说那个叫阿絮的女游医,因为救治了敌对部落的伤者,触怒了某个贵族,早已被迫离开了边境,下落不明。
她以为那段短暂的温暖早已湮灭在时光里。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她在无数个害怕的夜晚偷偷想念的、给予她最初安全感的“阿絮姐姐”,那个她心目中如神明般强大又温柔的存在……竟然会是眼前这个让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姜时絮!
元芜不……不可能……
元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
元芜你明明……明明……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与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女子重合又分离,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崩溃。
姜时絮明明该是那个对你百般容忍、任你撒娇耍赖的姐姐?
姜时絮替她说完,缓缓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疏离而淡漠。
姜时絮人总是会变的,小公主。就像你……
她的目光扫过元芜沾满泥土和泪痕的狼狈模样,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沉重的叹息。
姜时絮也从那个会为了一只被马蹄踏伤的小兔子掉眼泪、会缠着我给它包扎伤口的孩子……变成了如今这个,可以眼都不眨地下令虐杀两条无辜性命、视人命如草芥的……北代公主。
元芜趴在地上,听着这如同审判般的话语,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撕开伪装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濒临崩溃的慌乱,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倔强取代。
元芜那……那又如何?!你现在认出我了,又怎样?!你敢杀我吗?!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地嘶喊起来,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
元芜我是北代公主!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北代铁骑必定踏平大周边境!
姜时絮杀你?
姜时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嘲弄弧度,那笑意如同冰面上的裂痕,转瞬即逝。
姜时絮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么?
这句话,如同最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元芜色厉内荏的伪装!是啊,杀了她,除了带来两国战火,对姜时絮有什么好处?她一直引以为傲、视为护身符的公主身份,在对方眼中,或许根本不屑一顾!巨大的恐惧和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依仗的绝望,瞬间击溃了元芜最后的心防。
元芜不……不是的……
元芜眼中的疯狂和倔强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哀求。她猛地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不顾一切地伸出颤抖的双臂,死死抱住了姜时絮的腿!
如同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她将脸深深埋在那冰冷湿透的衣摆上,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混合着哽咽和抽噎,字字泣血。
元芜对……对不起!阿絮姐姐!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我不该杀人!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悔恨和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元芜我可以赔罪!给他们的家人赔礼道歉!用我所有的珍宝去补偿!我……我……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仰望着姜时絮冰冷淡漠的侧脸,那双曾经明亮骄傲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孩童般的无助和深深的、被抛弃的恐惧。
元芜阿絮姐姐……求求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