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秋雨来得突然
丁程鑫站在马嘉祺公寓门口,头发上沾着细密的水珠,脚边是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装满画具的大木箱
他按了三次门铃,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马嘉祺穿着家居服,头发微乱,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医学期刊
他看了眼丁程鑫身后的行李,眉头微蹙
马嘉祺就这么点?
丁程鑫其他的过几天...
丁程鑫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喷嚏
马嘉祺侧身让他进门,顺手接过最重的画具箱
丁程鑫惊讶地发现Alpha的手很稳,丝毫没有因为重量而晃动,医生特有的修长手指在木箱边缘收紧时,凸起的骨节显得格外分明
公寓比丁程鑫想象中整洁得多,也冷清得多。灰白为主的色调,每件物品都摆放在精确的位置,连茶几上的遥控器都与桌沿平行
唯一有生活气息的是阳台上几盆绿植,但就连那些叶子也修剪得一丝不苟
马嘉祺你的房间在右边
马嘉祺指了指走廊
马嘉祺我住左边
马嘉祺客厅、厨房共用,书房我偶尔用,你可以当画室
丁程鑫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走向指定房间
推开门,他愣住了——房间明显被精心收拾过,靠窗的位置甚至摆好了一个简易画架,旁边是专业颜料架
丁程鑫你...准备的?
丁程鑫转头,发现马嘉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马嘉祺推了推眼镜
马嘉祺母亲派人来弄的
他顿了顿
马嘉祺床单是新换的,浴室热水器需要预热三分钟,WiFi密码贴在床头
丁程鑫嘴角微微上扬
典型的马嘉祺式关怀
藏在冷淡外表下的周到,仿佛只要不承认,就不算真的关心
收拾行李花了整个下午
丁程鑫刻意放轻动作,但画具碰撞的声音还是不时打破公寓的寂静
当他第五次出来找水喝时,发现马嘉祺正在厨房煮咖啡
马嘉祺要一杯吗?
马嘉祺头也不回地问
丁程鑫眨了眨眼
丁程鑫你不是说家里的咖啡豆...只够你自己喝吗?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
他送马嘉祺回家时想上去喝杯咖啡,对方就这么冷淡地拒绝了他
马嘉祺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马嘉祺今天买多了
咖啡很苦,但丁程鑫喝得一滴不剩
………………………………………………………
同居第三天,战争爆发了
马嘉祺丁程鑫!
马嘉祺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马嘉祺这又是什么?
丁程鑫咬着面包探头看去,马嘉祺正用镊子从排水口夹出一团蓝色物质
那是他昨晚洗画笔时脱落的颜料
丁程鑫呃...意外?
丁程鑫试图微笑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眼镜片后的眼睛眯起
马嘉祺三天来,你在厨房调色弄脏台面,在客厅地毯上留下颜料渍,现在又堵塞排水管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最后把丁程鑫逼到墙角
马嘉祺这是住家,不是画室
丁程鑫后背贴着墙,能清晰闻到马嘉祺身上传来的巧克力味信息素
不是平日的温和苦涩,而是带着明显怒意的浓郁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不是因为害怕
丁程鑫我会清理干净的
他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马嘉祺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退后一步,信息素收敛了些
马嘉祺不是清洁的问题
他声音低了下来
马嘉祺是秩序。我需要秩序
丁程鑫怔住了
他第一次听马嘉祺这样解释自己
不是挑剔,不是刻薄,只是...需要
就像他需要画画才能呼吸一样基本的需求
丁程鑫我明白了
丁程鑫认真点头
丁程鑫给我一周,我会找到不打扰你秩序的方式
马嘉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丁程鑫仿佛看到了十五岁的马嘉祺
那个还会对他笑的少年Alpha
妥协来得意外地顺利
丁程鑫买了防水布铺在画架下,设置了专门的洗笔桶,甚至给每管颜料贴了标签
马嘉祺则默许了客厅一角变成“艺术区”,还贡献了几个玻璃罐子装画笔
他们甚至一起组装了一个新书架,用来摆放丁程鑫带来的画册和马嘉祺的医学著作
当两人的手在安装隔板时不经意相触,谁都没有立即抽开
……………………………………………………
周五晚上,马嘉祺难得准时下班,却发现公寓空无一人
餐桌上贴着便签
「医院叫贺峻霖去急诊,我去替他看画室,饭在冰箱,热三分钟——cx」
马嘉祺盯着那个简短的“cx”签名看了很久
丁程鑫的画作落款总是这个,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母,像展翅欲飞的鸟
他鬼使神差地把便签揭下来,夹进了医学笔记里
微波炉运转的声音填满了安静的厨房
马嘉祺突然意识到,短短一周,他已经习惯了回家时有丁程鑫的存在
要么在画架前专注创作,要么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最差也是蜷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
食物意外地好吃
丁程鑫的厨艺其实很不错,只是很少展示
马嘉祺想起母亲说过,丁程鑫专门去上过烹饪课,就因为他随口提过喜欢意大利菜
手机突然响起,医院急诊科的号码
马嘉祺接起来,脸色逐渐凝重
马嘉祺连环车祸,七个重伤?...明白,二十分钟到
挂掉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丁程鑫发了条短信
「急诊加班,不用等」
医院乱成一团
救护车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推床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家属的哭喊混杂着医护人员的指令
马嘉祺换上手术服,迅速刷手消毒
林舒马医生,3床脾脏破裂伴内出血,血压持续下降!
马嘉祺准备手术,立刻
手术室的灯光冰冷刺眼
马嘉祺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这个血肉模糊的腹腔,他的每个动作都精准而果断
六小时后,当最后一台手术完成,他的手术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李雯辛苦了
护士长递来一本病例
李雯家属都在外面等,你要不要...
马嘉祺摇摇头,扯下口罩
他从不与家属过多交流,那会影响判断
但当他推开手术室的门,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蜷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丁程鑫
他穿着单薄的毛衣,怀里抱着一个保温袋,头歪在肩膀上睡着了
暖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睫毛阴影,眉角还沾着一点颜料
显然是从画室直接赶来的
马嘉祺站在原地,突然无法移动脚步
他见过丁程鑫很多种样子
微笑的,礼貌的,故作坚强的,但从没见过他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
林舒那位先生等了四个小时
路过的小护士小声说
林舒说是来给您送晚餐的,正好遇到伤员送来,就留下等了
马嘉祺走近,闻到丁程鑫身上淡淡的柠檬香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保温袋
还是温的
丁程鑫就在这时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马嘉祺的瞬间绽开一个笑容,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
丁程鑫手术顺利吗?
马嘉祺喉结动了动
马嘉祺嗯
丁程鑫饿了吧?我做了三明治,还有热汤
丁程鑫揉着眼睛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马嘉祺下意识扶住他的腰,两人同时僵住了
丁程鑫的腰比想象中还要细,隔着毛衣能感受到温暖的体温
马嘉祺迅速松开手,接过保温袋
马嘉祺谢谢…你怎么...
丁程鑫贺峻霖没事,只是急性阑尾炎
丁程鑫自然地接话,仿佛刚才的尴尬没发生过
丁程鑫我回画室拿东西,看到你的短信,就想...反正顺路
马嘉祺知道画室和医院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但他没有拆穿
他们并肩走向医生休息室,肩膀偶尔相碰,谁都没有刻意避开
…… …………………………………………
凌晨三点,马嘉祺被口渴唤醒,他摸黑走向厨房,却发现画室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光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推开门
丁程鑫背对着门坐在画架前,白色T恤上沾满颜料
他画得很专注,甚至没听到开门声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画布上,呼吸一滞
那是他自己
画中的马嘉祺站在手术灯下,口罩拉到下巴,露出疲惫却专注的侧脸
蓝色手术帽边缘露出几绺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最惊人的是眼睛
丁程鑫用不可思议的细腻笔触捕捉到了他手术时的眼神,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下隐藏的炽热
马嘉祺你...
马嘉祺不自觉地出声
丁程鑫猛地转身,画笔掉在地上
他几乎是本能地挡在画前,脸上写满慌乱
丁程鑫我...我只是...
马嘉祺走近,弯腰捡起画笔递给他
马嘉祺画得很好看,真的
丁程鑫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笔
丁程鑫你不生气?
马嘉祺为什么生气?
丁程鑫因为...没经过你同意就画你
丁程鑫的声音越来越小
马嘉祺看着画布,突然意识到丁程鑫观察他的方式有多么细致
他记得他每根睫毛的弧度,眉间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纹,甚至手术灯在瞳孔中反射的光点
这需要多么长时间的注视才能做到?
马嘉祺你经常...画我吗?
马嘉祺轻声问
丁程鑫的耳尖红了
他没有回答,但画架旁边那一摞用布盖着的画框已经说明了一切
马嘉祺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后退一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马嘉祺很晚了,早点睡
走出画室,马嘉祺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他的胸口有种奇怪的胀痛感,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而他还没准备好面对
回到床上,他发现自己无法入睡
闭上眼睛,浮现的全是丁程鑫画画时专注的侧脸,和那幅画中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眼神
那一夜,马嘉祺第一次意识到,也许丁程鑫比他想象中更了解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