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雨停时天已微亮，窗缝里漏进的光带着凉意，落在魏婴汗湿的脊背上。他动了动，腰侧的酸痛像被碾过似的，带着钝重的麻意，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薛洋先醒的，正低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没掩饰好的紧张。见他皱眉，伸手就想碰，却被魏婴躲开了——一碰就更疼。

“别动。”魏婴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扶我起来。”

薛洋没敢再碰，只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腰，一点点把人扶起来。魏婴刚坐直，就觉得眼前发黑，浑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偏生额头上又烫得厉害。

“怎么了？”薛洋察觉到不对，伸手摸他的额头，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发烧了。”

魏婴没力气应声，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昨夜被雨气一激，加上之前的伤没好利索，此刻浑身都像被火烤着，又冷又热，难受得紧。

薛洋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却被魏婴拉住了衣角。“去哪？”

“找大夫。”薛洋的声音带着点急，“你等着。”

“别去。”魏婴拽着他不放，“镇上的人未必肯来，别惹麻烦。”他太清楚薛洋的性子，被拒了只会动手，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薛洋抿着唇没说话，眼神却更沉了。他看了看魏婴烧得发红的脸颊，又看了看他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终究还是没动，只是转身从包袱里翻出件干净的里衣：“先把衣服换了，擦把身子。”

魏婴点了点头，却没力气动。薛洋叹了口气，没再废话，拿起布巾蘸了温水，动作轻柔地替他擦脸。温热的布巾敷在额头上，舒服得让魏婴喟叹出声，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些。

“解开。”薛洋的声音很低，手指落在他腰间的系带处。魏婴僵了一下，想起昨夜的荒唐，耳根有些发烫，却还是依言放松了身体。

擦到腰侧时，薛洋的动作慢得像怕碰碎瓷器。那里的红痕比别处深，是昨夜他失控时留下的，此刻看着格外刺眼。他的指腹轻轻拂过，带着点愧疚：“对不起。”

魏婴愣了一下，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三个字。他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怪你。”

其实他自己也有份，若不是他主动吻上去，薛洋未必会失控。只是此刻头晕得厉害，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薛洋替他擦完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

换好衣服躺下时，魏婴已经昏昏沉沉的了。薛洋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又找来块干净的布巾浸了凉水，敷在他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魏婴舒服地哼唧了一声，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薛洋坐在床边，看着他烧得泛红的脸颊，眼睫上还沾着点水汽，像只受了委屈的猫。他忽然想起昨夜魏婴主动吻他时的样子，又想起他此刻难受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

“魏婴，”他低声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别有事。”

回应他的是魏婴模糊的呓语，似乎在喊冷。薛洋没多想，脱了鞋就钻进被窝，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他的体温很高，像个天然的暖炉，魏婴立刻像找到热源似的往他怀里缩，手脚都缠了上来。

“笨蛋。”薛洋低笑，却把他搂得更紧，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孩子，“睡吧，醒了就好了。”

魏婴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全是薛洋的影子——有时是他凶巴巴的样子，有时是他低头吻他的样子，还有此刻这样，把他搂在怀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点了灯，薛洋不在床边，隐约能听见外间传来的动静。魏婴动了动，腰疼还是厉害，却比早上轻了些，额头也没那么烫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薛洋正好端着个碗走进来。“醒了？”薛洋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扶他，“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魏婴靠在床头，看着他手里的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气味很苦，“你去哪了？”

“找药铺抓的药。”薛洋把碗递过来，“趁热喝了，好得快。”

药汁确实烫，魏婴吹了半天，还是被苦得皱紧了眉。刚喝了一口就想放下，却被薛洋按住了手：“全喝了。”

“太苦了。”魏婴皱着眉，像个撒娇的孩子。

薛洋没说话，转身从怀里摸出颗糖，是用红纸包着的麦芽糖，外面还沾着点灰，想来是从哪个小摊上顺手拿的。“喝完给你糖吃。”

魏婴看着那颗糖，忽然笑了。这人明明是个恶霸，却会记得他怕苦，还特意找了糖来。他没再矫情，端起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直皱眉，却乖乖把碗递还给他。

薛洋立刻把糖塞进他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很快压过了药的苦味。魏婴含着糖，看着薛洋收拾碗筷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药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薛洋收拾完回来，见他靠在床头发呆，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还难受？”

“有点腰疼。”魏婴没隐瞒，这疼虽然能忍，却总在提醒他昨夜的放纵。

薛洋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红，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帮你揉揉？”

魏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薛洋的手带着薄茧，落在他腰上时有些发僵。他试探着轻轻按揉，力道很轻，却精准地找到了酸痛的地方。魏婴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嘴里的糖慢慢化了，甜味混着安心的感觉，一点点淌进心里。

“薛洋，”魏婴忽然开口，声音含混不清，“你以后……别总打架了。”

薛洋的动作停了停，没应声，却把力道放得更轻了些。

屋里很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响。魏婴靠在床头，感受着腰上温柔的力道，听着薛洋沉稳的呼吸，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生病有人照顾，腰疼有人揉，苦药有人找糖来配。哪怕这个人是薛洋，哪怕前路未知，至少此刻，他是被珍视着的。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清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魏婴含着糖，慢慢闭上了眼，这次的梦里，只有暖炉似的怀抱，和带着甜味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