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课堂日常与悄然磨合
清晨的闹钟响到第三遍时,温琼南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里还残留着昨晚的梦境——梦见自己穿着盔甲在操场跑八百米,身后追着一群拿着手机拍照的同学,而萧砚舟正站在主席台上,用文言文喊着“加油”。
“醒了?”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你这卧榻太软,睡得孤骨头都松了。”
温琼南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回怼:“这叫席梦思,比你们那硬邦邦的木板床舒服多了。快起来‘洗漱’,要迟到了。”
她特意加重了“洗漱”两个字。经过昨晚的“沐浴风波”,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用现代词汇称呼那些萧砚舟不熟悉的事物时,会下意识地强调一下。
刷牙时,温琼南挤好牙膏递到嘴边,萧砚舟的声音准时响起:“此膏状之物气味刺鼻,不如盐粒实用。”
“这是薄荷味牙膏,能清新口气。”温琼南含着泡沫含糊地说,“总比你天天嚼茶叶强。”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萧砚舟为了保持口腔清爽,常年在袖袋里揣着晒干的茶叶,时不时嚼上两片。
萧砚舟没再接话,大概是被牙膏的薄荷味呛到了。
吃早饭时,妈妈端上来一盘煎蛋和牛奶。温琼南刚拿起叉子,就听见萧砚舟在意识里嘀咕:“此等黄白之物,倒像是雏鸟未破壳时的模样。”
“这是煎蛋,有营养。”温琼南戳了戳蛋黄,看着它流出来,“快吃,吃完要去赶公交。”
“公交?”萧砚舟捕捉到新词汇。
“就是昨天那种拉着很多人的铁壳车。”温琼南喝了口牛奶,“我们叫公交车,简称公交。”
萧砚舟“哦”了一声,似乎在努力记住这个词。
走到公交站台,正好赶上一辆公交车到站。温琼南随着人流挤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萧砚舟的“视线”立刻被窗外掠过的街景吸引了。
“那红黄绿三色灯是何物?为何车到此处便要停下?”
“那是红绿灯,指挥交通用的。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温琼南耐心解释,“就像你们军队里的令旗,不同颜色代表不同指令。”
这个比喻显然很对萧砚舟的胃口,他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温琼南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在快速吸收这些信息,像海绵吸水一样。
到了学校,早读课的铃声刚响。温琼南拿出语文课本,跟着大家朗读《赤壁赋》。当读到“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时,萧砚舟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苏子此句,道尽世间常理。当年在边关看黄河,亦是这般奔流不息,却又似从未改变。”
温琼南握着课本的手指紧了紧,没接话。她忽然觉得,这位古代皇子虽然别扭,却总能在这些古老的文字里,找到和她相通的共鸣。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三角函数公式,温琼南听得头昏脑涨。萧砚舟的意识却异常活跃,时不时在她笔记本上“指点”一二:“此角与彼角相加为九十度,可用互余关系推导。”
温琼南按照他说的方法试了试,果然简单多了。她偷偷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这家伙,数学天赋倒是比她强多了。
“别得意,”萧砚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些不过是基础推演,比排兵布阵简单多了。”
温琼南:“……”又来了,又开始炫耀他的兵法了。
下课铃一响,林晓棠立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琼南,你昨晚没再发奇怪的消息吧?我妈看到我朋友圈的截图,还问我你是不是中邪了。”
温琼南的脸瞬间红了:“没、没有了。我表妹再也没碰我手机。”
“那就好。”林晓棠松了口气,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三班那个赵宇,昨天你晕倒的时候,他比许星河跑得还快,居然想第一个冲到你身边,被我一把推开了。”
温琼南愣了一下:“赵宇?他为什么要过来?”
“谁知道呢,”林晓棠撇撇嘴,“说不定是想趁机英雄救美呗。不过他那小身板,还不如许星河靠谱,至少许星河能扛着你去医务室。”
温琼南没接话,心里却有点别扭。她对赵宇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后排。
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冷意:“此等乘人之危者,需多加提防。”
“你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温琼南在心里反驳,“可能就是单纯想帮忙。”
萧砚舟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第二节课是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枯燥的语法,温琼南听得昏昏欲睡。萧砚舟的意识也安静下来,大概是对这些弯弯曲曲的字母提不起兴趣。
就在温琼南快要睡着时,老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温琼南,你来翻译一下这句话。”
温琼南猛地惊醒,抬头看向黑板。上面写着一句复杂的从句:“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道“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后?”
“若寒冬已至,春日亦不远矣。”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清晰而沉稳。
温琼南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教室里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片惊叹声。
“翻译得好好啊!”
“比老师给的标准答案还有意境!”
英语老师也惊讶地看着她:“温琼南同学翻译得非常好,很有文学功底。看来你最近在英语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温琼南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是、是碰巧想到的。”
林晓棠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可以啊你,什么时候英语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偷偷报补习班了?”
温琼南含糊地应付过去,心里却把萧砚舟骂了一遍——叫你多嘴!
萧砚舟的意识却带着点得意:“此乃直译,何错之有?”
温琼南:“……我那才是直译好不好?”她决定这节课都不理他。
中午吃饭时,温琼南和林晓棠端着餐盘找座位。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你们这儿的食肆倒是热闹。”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比京中最大的酒楼还热闹。”
“这叫食堂,不叫食肆。”温琼南没好气地说,“而且我们是学生,不能去酒楼吃饭。”
“为何不能?”萧砚舟不解,“皇子亦可微服出巡,与民同食。”
“我们是要花钱的!”温琼南强调,“而且学校规定,学生必须在食堂吃饭。”
萧砚舟似乎没理解“规定”的含义,不过也没再追问。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温琼南刚想拿起筷子,就看见赵宇端着餐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林晓棠眼疾手快,立刻对着不远处的许星河喊:“许星河!这边有空位!”
许星河正和几个男生讨论着什么,听到喊声,立刻端着餐盘跑过来:“太好了,到处都满了。”他看到温琼南,笑着打招呼,“昨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把篮球落在医务室了。”
“不客气。”温琼南回以微笑。
赵宇见状,只好端着餐盘离开了。
林晓棠偷偷对温琼南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温琼南无奈地摇摇头——她这位闺蜜,真是操碎了心。
许星河吃饭很快,几口就把饭菜扒拉完了。他擦了擦嘴,对林晓棠说:“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要不要去打球?”
“不去,”林晓棠头也不抬,“我要陪琼南复习功课。”
“复习功课?”许星河一脸惊讶,“你们不是刚考完试吗?”
“温故而知新,懂不懂?”林晓棠白了他一眼。
许星河挠了挠头,没再说话,转身跑去找他的篮球队友了。
温琼南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对林晓棠说:“你干嘛总欺负他啊?”
“我那是帮你挡桃花。”林晓棠压低声音,“你没看出来吗?赵宇刚才想过来跟你坐一起。”
“我跟他又不熟。”温琼南叹了口气,“而且许星河就是个单纯的朋友,你别总把他扯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林晓棠摆摆手,“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下午的体育课,温琼南果然和林晓棠坐在看台上复习功课。操场上,许星河和他的队友们正在打比赛,欢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玩得倒是开心。”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不以为然,“不过是把球扔进筐里,有什么值得欢呼的?”
“这叫篮球,是一种运动。”温琼南耐心解释,“能锻炼身体,还能培养团队合作精神。”
“团队合作?”萧砚舟似乎对这个词很感兴趣,“与军中协同作战相比,如何?”
“那肯定不一样啊。”温琼南笑了,“打篮球没有生命危险,输了也不用掉脑袋。”
萧砚舟沉默了片刻,轻声说:“若能这般轻松地较量,倒也不错。”
温琼南的心猛地一颤。她好像能看到那个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少年,此刻正透过她的眼睛,羡慕地看着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
“等你……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我可以让许星河教你打篮球。”她轻声说。
萧砚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体育课快结束时,意外发生了。许星河在抢球时不小心撞到了篮板,脚踝崴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
温琼南和林晓棠赶紧跑过去。
“怎么样?没事吧?”林晓棠蹲下身,想扶他起来。
“别动他。”温琼南拦住她,“崴了脚不能乱动,得先冷敷。”
她记得外婆以前教过,崴脚后要立刻用冷水冲洗或者冷敷,能减轻肿胀。
“我去医务室拿冰袋!”林晓棠说完,转身就跑。
温琼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许星河脱掉运动鞋:“还能感觉到疼吗?”
“嗯,有点疼。”许星河皱着眉,“不过应该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别逞强。”温琼南严肃地说,“脚踝很重要,要是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他的脚踝有轻微错位,需及时复位,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温琼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吾在边关见多了士兵扭伤脚踝,这点小伤还是能看出来的。”萧砚舟的语气很平静,“你按我说的做,轻轻握住他的脚掌,向外侧旋转半圈,再向上一提,听到‘咔哒’一声就好了。”
温琼南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万一弄疼了许星河怎么办?
“相信我。”萧砚舟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温琼南深吸一口气,按照萧砚舟说的,轻轻握住许星河的脚掌:“我帮你复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许星河点点头:“没事,你来吧。”
温琼南闭了闭眼,按照萧砚舟的指示,小心翼翼地转动、提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许星河疼得闷哼了一声,但随即松了口气:“好像……不那么疼了。”
“好了。”温琼南松开手,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等会儿林晓棠拿冰袋来,你再敷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你啊,琼南。”许星河感激地说,“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外婆以前教过我一点。”温琼南含糊地说,心里却对萧砚舟充满了感激。
这时,林晓棠拿着冰袋跑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已经好多了,多亏了琼南。”许星河说。
林晓棠把冰袋递给许星河,惊讶地看着温琼南:“你还会治崴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外婆教的一点小技巧,碰巧管用而已。”温琼南赶紧解释。
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这可不是小技巧,乃是军中急救之法。”
温琼南没理他,只是看着许星河敷着冰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有萧砚舟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学的时候,许星河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他再三向温琼南道谢,才和他的队友们一起离开。
林晓棠挽着温琼南的胳膊,好奇地问:“你外婆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还会军中急救之法?”
“我也不知道。”温琼南实话实说,“她去世得早,我妈说她以前是个老师,教过很多学生。”
“老师?”林晓棠一脸疑惑,“老师会懂这些?”
温琼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明天见。”
“明天见。”
走到公交站台,温琼南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天色,突然对萧砚舟说:“今天……谢谢你。”
萧砚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道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公交车到站了,温琼南随着人流挤上去。窗外的街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忽然觉得,有个古代皇子“住”在身体里,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人能帮她一把。
而萧砚舟,此刻正透过她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些亮着灯的窗户,那些在路上行走的人们,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或许,这个世界,也并非那么可怕。
两人一路沉默,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排斥和警惕。一种微妙的平衡正在形成,像两个齿轮,虽然大小形状不同,却开始慢慢咬合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动。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