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南是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吵醒的。不是闹钟，是手机在枕头底下嗡嗡作响，屏幕亮得刺眼。她摸索着抓过手机，眯眼一看，是林晓棠发来的消息：“姐妹！快看校群！赵宇发了张偷拍你的照片，说‘晨光中的侧脸像幅画’，呕——”
温琼南的困意瞬间消散，手忙脚乱地点开校群。果然，赵宇在凌晨五点多发了张照片：晨光透过教室窗户，落在她低头刷题的侧脸上，发丝被照得泛着金边。下面跟着一串起哄的表情，还有人@她：“温琼南，赵宇这是公开表白啊！”
“此等登徒子，竟敢私藏女子影像！”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开，带着罕见的怒气，“在我朝，此等行为当杖责三十！”
温琼南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手指飞快地打字：“请删掉照片，谢谢。”
赵宇很快回复：“抱歉，我觉得很美好，没忍住。”
“美好个屁！”林晓棠直接帮她怼了回去，“未经允许偷拍别人，还发群里，你懂不懂尊重人？”
校群里顿时吵了起来。温琼南看着屏幕，指尖都在发抖。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慌。”萧砚舟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此事需冷处理。你越急，他越得意。”
温琼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退出校群，把手机扔到一边，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
“可他……”
“不过是些登不上台面的伎俩。”萧砚舟的语气带着点轻蔑，“当年在京中，比这拙劣百倍的陷害都见过。此子若再纠缠，孤自有办法。”
温琼南没问是什么办法，心里却莫名安定了些。她起身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点青黑，脖子上的晶石项链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今天教你用手机拍照。”她对着镜子说，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在跟萧砚舟说。
萧砚舟的意识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早饭时，妈妈看出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了南南？不舒服吗？”
“没事妈，就是没睡好。”温琼南扒了口粥，“对了，手机怎么调静音啊？昨天半夜响了。”
“我教你。”妈妈拿起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这样就好了，重要电话能打通，其他消息就不会响了。”
温琼南看着妈妈的动作，默默记在心里。萧砚舟的意识也在专注地“学习”，连她夹菜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到了学校，赵宇果然没再来烦她，大概是被林晓棠怼怕了。林晓棠一见到温琼南，就拉着她往操场跑：“快看！许星河那傻子在罚跑！”
温琼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许星河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额头上全是汗。
“他怎么了？”
“还不是因之前崴脚的事。”林晓棠叉着腰，“他说自己太不小心，影响了球队训练，非要罚自己跑二十圈。”
温琼南看着那个倔强的身影，突然想起萧砚舟帮他复位脚踝的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那脚踝刚复位，不能剧烈运动。”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不赞同，“军中将士若这般不爱惜身体，早就被逐出军营了。”
温琼南没理他，只是对林晓棠说：“我们去劝劝他吧。”
两人跑到操场边，温琼南对着许星河喊：“许星河！别跑了！再跑脚踝该肿了！”
许星河停下脚步，喘着气说：“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什么没事？”林晓棠瞪他，“之前要不是琼南，你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赶紧停下来！”
许星河挠了挠头，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他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汗，温琼南递过去一瓶水：“喝点水吧。”
“谢谢。”许星河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说真的，前几天多亏了你。你外婆教的那招真管用，比校医室的医生还厉害。”
温琼南的脸有点红：“就是碰巧管用而已。”
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哼了一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过一会儿就是历史课。老师讲到魏晋南北朝的战乱，温琼南听得昏昏欲睡。萧砚舟的意识却异常活跃，时不时在她笔记本上写下几句批注。
“此段记载过于简略。”他点评道，“当年五胡乱华，百姓流离失所，何止史书上这寥寥数语。”
温琼南看着他用她的笔写下的蝇头小楷，突然觉得有点恍惚。这个人，真的来自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经历过她无法想象的战乱。
“你们大胤王朝……也经历过战乱吗？”她在心里小声问。
萧砚舟的意识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孤出生那年，边境就没太平过。母妃说，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已是幸事。”
温琼南没再说话。她看着课本上那些冰冷的文字，突然觉得它们变得鲜活起来，每一个字背后，都藏着无数人的悲欢离合。
下课铃响时，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下节课每人带一件有历史感的老物件，我们来分享一下它们的故事。”
林晓棠立刻兴奋起来：“我家有个祖传的玉佩！据说是我太奶奶的嫁妆！”
“我爷爷有个旧怀表，说是民国时期的。”旁边的同学接话。
温琼南却犯了愁。她家没什么老物件，唯一有点年头的，就是外婆留下的那串晶石项链。
“就带你脖子上这个吧。”萧砚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此石质地温润，绝非凡品。”
“这是我外婆的，能行吗？”
“为何不行？”萧砚舟反问，“物件的历史，不在于年代久远，而在于它承载的故事。”
温琼南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中午吃饭时，温琼南拿出手机，按照昨天说好的，教萧砚舟怎么拍照。
“你看，按这个按钮就能拍。”她对着窗外的香樟树拍了一张，“还能调焦距，放大缩小。”
萧砚舟的意识专注地“学习”着，她能感觉到他的兴奋：“竟能如此轻易地留住影像……若有此物，孤定要把边关的星空、城楼上的旗帜、还有……”
他没说下去，但温琼南能感觉到他意识里闪过的画面：一个温柔的女子站在桂树下微笑，风吹起她的裙摆。
“以后有机会，我教你拍星空。”温琼南轻声说。
萧砚舟愣了一下，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下午的物理课，许星河果然又来问问题。他拿着练习册，指着一道题说：“这道题的受力分析我还是搞不懂。”
温琼南刚想开口，萧砚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把它看作杠杆，支点在左端，动力臂是阻力臂的三倍……”
温琼南按照他说的，耐心地给许星河讲解。许星河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温琼南，你物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最近突然开窍了。”温琼南笑着说，心里却对萧砚舟充满了感激。
林晓棠在旁边看着，突然冒出一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物理变好了，还会治崴脚，连说话都偶尔带点文绉绉的。”
温琼南的心咯噔一下，赶紧掩饰：“有吗？可能是最近看古装剧看多了吧。”
林晓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但温琼南知道，她肯定没打消疑虑。
放学时，温琼南刚走出教室，就被赵宇拦住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脸色有点不自然：“温琼南，对不起，早上的事是我不对。这个……给你赔罪。”
温琼南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偷拍我，也不要在群里发那些奇怪的话。”
“我只是……喜欢你。”赵宇的脸涨得通红，“我觉得你很特别。”
“我不喜欢你，请你自重。”温琼南的语气很坚定。
萧砚舟的意识在她身体里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但他没有乱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赵宇还想说什么，林晓棠突然从后面走过来，一把将温琼南拉到身后：“赵宇，人家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还纠缠不休干什么？要不要脸？”
赵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跑了。
“谢谢你啊晓棠。”温琼南松了口气。
“跟我客气什么。”林晓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说真的，你刚才那眼神，挺吓人的，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温琼南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那是萧砚舟的眼神。
走到校门口，许星河突然追了上来：“温琼南，林晓棠，等等我！”
他跑到两人面前，喘着气说：“我妈让我送你们回家，说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
“不用了，我们家离得近。”温琼南说。
“没事，我正好顺路。”许星河笑得一脸真诚。
林晓棠看了看温琼南，又看了看许星河，突然说：“好啊，正好路上有个伴。”
温琼南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反对。
三人一起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星河一直在说篮球队的趣事，林晓棠时不时怼他两句，气氛很热闹。温琼南走在旁边，心里却有点乱。
她能感觉到萧砚舟的意识很安静，像在默默观察着什么。
快到温琼南家时，许星河突然说：“对了，下周六我们球队有场比赛，你们有空来看吗？”
“我有空！”林晓棠立刻说，“琼南，你也来吧？”
温琼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啊。”
“太好了！”许星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送走许星河和林晓棠，温琼南回到家，感觉浑身都累。她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一头倒在床上。
“今天……谢谢你没乱来。”她在心里对萧砚舟说。
萧砚舟的声音很轻：“他虽鲁莽，却无恶意。”
温琼南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个赵宇……”
“无需担心。”萧砚舟的语气带着点自信，“孤已有办法让他不敢再纠缠。”
温琼南没问是什么办法，只是点了点头。
她拿起手机，翻到中午拍的那张香樟树的照片，突然想给它配段文字。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们那儿，有香樟树吗？”她望着窗外问。
萧砚舟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没有。但有胡杨树，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温琼南想象了一下那种树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悲壮。
黑暗中，温琼南的呼吸渐渐平稳。萧砚舟的意识安静地待在角落，像守着一个秘密。他没再看窗外的月亮，只是默默地“望着”那串搭在被子上的项链，晶石在月光下，悄悄泛着一层极淡的光晕。
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悄改变。而他和温琼南的命运，也像这串项链一样，被无形地串联在了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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