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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东瀛险途夺仙草,旧梦惊尘认故人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玄影重归

胭脂牵着马,与身旁的子澜并肩走在东瀛岛的荒径上。暮色渐沉,天边晚霞染成一片橘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身后不远处,几道黑衣身影隐在树后,见两人停下脚步搭建营帐,其中一人悄然退去,化作一道黑影往翼界方向疾驰——正是离镜派来暗中保护胭脂的暗卫。

翼界大紫明宫,离镜正坐在殿中批阅公文,听到暗卫回禀胭脂与子澜已抵达东瀛,且似是要去取神芝草,手中的笔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乌黑。他猛地起身,眼底翻涌着不安与不解:胭脂向来性子温和,怎会突然冒险去取那有上古凶兽守护的神芝草?“不行,本君要亲自去东瀛。”离镜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暗卫犹豫道:“君上,郡主性子执拗,若强行带她回来,恐她反抗……”离镜面无表情地扫了暗卫一眼,声音冷得像冰:“不必管她愿不愿意,你们只需确保她安然无恙,至于旁人,生死不论。”

此时的东瀛岛营帐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得胭脂的脸颊泛着微红。她望着子澜,终是下定决心开口:“子澜,我并非凡人,乃是翼族人。”子澜手中的火折子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添了些柴火,笑道:“我知晓。”其实这几日相处,胭脂早已察觉子澜绝非普通捕快——他身手矫健,眉宇间带着几分仙者的气度,只是一直未曾点破。子澜见她眼中的疑惑,轻声道:“等明日取了神芝草,我便将我的身份如实相告。”

他沉默片刻,似是鼓足了毕生勇气,抬头望向胭脂:“明日之后,或许凶多吉少,有些话我想今日告诉你。我心中喜欢的,是当初你救过的那位女子。你不必觉得我喜欢有夫之妇,她那时是在渡劫,而她,便是曾经生祭东皇钟的玄女。”胭脂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愣住,手中的陶罐险些摔落在地:“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出卖你吗?”子澜摇了摇头,目光澄澈:“若你真想出卖我,今日便不会坐在这里与我说话了。”

其实胭脂心中早已对这个温润正直的“捕快”动了心,可如今听他说喜欢的是玄女,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她低头搅着手中的水,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给子澜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胭脂便带着子澜往东瀛岛深处走去。行至一处悬崖下,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洞穴隐匿在藤蔓之后,洞口萦绕着淡淡的仙障——正是父神当年封印神芝草与上古凶兽之地。胭脂转身对子澜道:“这洞穴内有四头上古凶兽,我独自进去便可,你在洞口守候。若到天黑我还未出来,你便自行离开,莫要管我。”说罢,便要迈步踏入洞穴。

子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坚定:“你虽是翼族人,可哪有让女子独自涉险的道理?我与你一同进去。”他虽不知胭脂取神芝草的目的,却也不愿让她孤身面对危险。胭脂拗不过他,只得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踏入了洞穴。

洞穴内漆黑一片,唯有深处隐约透出一丝微光。胭脂走在前面,刚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凶兽,忽然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四头身形庞大的上古凶兽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分别是饕餮、穷奇、梼杌、混沌。这四兽承了父神一半的神力,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一双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胭脂与子澜瞬间绷紧了神经,可他们的法力在这四头凶兽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片刻,胭脂便被穷奇一爪子拍飞,重重撞在石壁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昏迷之际,她隐约听到子澜的声音:“吾乃昆仑虚墨渊座下十六弟子,子澜上仙!尔等凶兽,休得伤人!”

子澜手持佩剑,拼尽全力与凶兽搏斗,可他的剑刺在凶兽身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就在他即将被饕餮吞噬之际,洞穴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离镜带着数十名翼族勇士冲了进来,手中的弯刀寒光闪烁,与凶兽缠斗在一起。“子澜!快带胭脂走!”离镜一边抵挡着梼杌的攻击,一边对着子澜大喊。

子澜见状,连忙背起昏迷的胭脂,转身往洞口跑去。刚跑到洞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穿着素白的衣裙,与玄女极为相似。可他揉了揉眼睛,那身影又消失不见了。子澜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看错了,当下也顾不上多想,背着胭脂快步离开了洞穴。

将胭脂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子澜正想返回洞穴帮忙,一道玄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子澜抬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身太子朝服,墨发高束,正是九重天的太子夜华。夜华的目光扫过子澜与胭脂身上的伤,眉头微蹙:“何人惊了洞中凶兽?”子澜连忙拱手行礼:“回太子殿下,翼界君上离镜正在洞内与凶兽搏斗,似是也在图谋神芝草。”夜华心中一凛,担心翼族取走神芝草另有图谋,当即挥手为子澜与胭脂设下一道仙障,转身便闪身进了洞穴。

此时洞穴内,离镜正被混沌与穷奇夹击,渐渐不支。夜华手持青冥剑,凌空跃起,剑光如练,直刺混沌的眼睛。混沌吃痛,发出一声咆哮,转身扑向夜华。离镜趁机喘了口气,刚要往外走,眼角突然瞥见一道素白的身影站在洞穴角落——竟是玄女的元神虚影。他脚步一顿,心中满是诧异:玄女怎会出现在这里?

夜华与四头凶兽缠斗在一起,虽他法力高深,可这四兽毕竟承了父神神力,一时之间竟难以取胜。他身上的锦袍被凶兽的利爪划破,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修为也消耗了大半。好在他经验丰富,抓住饕餮的破绽,一剑刺穿了它的喉咙。紧接着,穷奇与梼杌也相继倒在他的剑下,唯有混沌见势不妙,转身往洞穴深处逃窜。

夜华走到洞穴深处的崖边,那里长着一株通体泛着金光的神芝草,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他摘下一株收入袖中,随即抬手,一道仙力涌出,将剩下的神芝草尽数毁去——他不能让神芝草落入旁人手中,更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用它做别的图谋。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那逃窜的混沌突然从暗处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了他的右臂。夜华痛得闷哼一声,手中的青冥剑猛地刺向混沌的头颅。混沌哀号一声,却仍不肯松口,硬生生将夜华的右臂从他的身体上撕裂下来。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夜华的玄色锦袍。他忍着剧痛,再次挥剑,终于斩杀了混沌。

失去右臂,又损耗了大半修为,夜华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就在这时,一道素白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他身前——正是玄女的元神虚影。原来混沌临死前,曾吐出一道黑色的妖力,直逼夜华的胸口,玄女及时现身,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阿玄……”夜华虚弱地唤了一声,眼中满是疼惜。玄女的虚影扶着他,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她转头看向离镜,道:“离镜,帮我一把。”离镜虽心中疑惑,却还是上前,与玄女一同扶着夜华,往洞穴外走去。

三人刚走出洞穴,夜华便抬手,一道强大的仙力涌向东瀛岛。只听一声巨响,整个东瀛岛开始剧烈摇晃,随即缓缓沉入大海之中。他此举,既是为了绝后患,也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再找到神芝草的踪迹。

离镜站在海边,看着渐渐消失的东瀛岛,心中五味杂陈。玄女的虚影扶着夜华坐下,又转身对着胭脂施了一道仙力。胭脂缓缓睁开眼睛,得知神芝草已被尽数毁去,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未多言——她本是想取神芝草救大哥离怨,如今神芝草没了,倒也断了念想。

子澜见玄女现身,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玄女,我找了你和十七师弟好久,这么久你到底在哪啊!我好想你。”玄女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抚:“我没事,十七也会没事的,如今在哪我不便透露,不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安抚完子澜,她又走到夜华身边,为他疗伤。她指尖泛着淡淡的白光,落在夜华的伤口上,轻声问:“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来取神芝草?”夜华望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只有神芝草,才能让你复活。”

就在这时,离镜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玄女的手腕:“玄女,你跟我回大紫明宫。”玄女转头看向他,语气平静:“我会回大紫明宫的,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没了断。”夜华见状,连忙起身,抓住玄女的另一只手,语气带着几分警惕:“她如今需要休养,有什么事,等她恢复之后再说。”

玄女的虚影本就虚弱,方才替夜华挡了一击,此时更是有些透明。她对着两人摇了摇头,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空气中。夜华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满是失落,正欲转身离开,离镜却追了上来:“夜华,你取神芝草,真是为了救玄女?”夜华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离镜连忙劝阻:“你可知,当日大战,玄女是用自己的元神祭了东皇钟,才将擎苍封印。如今若是唤醒她,东皇钟上的元神便会消失,到时候擎苍破钟而出,天下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夜华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不解。离镜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与胭脂、离怨,都是擎苍养的血蛊。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会让擎苍的法力大增。几天前,离怨已经死了,若是玄女再复活,东皇钟的封印便会松动,擎苍很有可能借势而出。”夜华听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在他心中,只要能让玄女复活,哪怕是与天下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离镜见他不为所动,又尴尬地问道:“你与青丘白浅已有婚约,既然你要复活玄女,为何还要这般拼命?”夜华淡淡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几分坚定:“唤醒阿玄,是白浅七万年来的夙愿,也是我的夙愿。毕竟,阿玄是我的爱人,是阿离的母亲。”离镜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夜华已经化作一道玄光,往九重天的方向飞去。

那一夜,青丘狐狸洞的白浅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灼灼的桃林,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凡人女子,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模样竟与阿玄的原形一般无二。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一直守在小狐狸身边,轻声对她说可以把狐狸给他吗?后来,雷雨大作,女子抱着狐狸,从一间草屋里跑了出来,刚到门口,便被一个穿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打晕,连同狐狸一起带走了。

梦中的白浅,像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心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让她忍不住哭了出来。直到天快亮时,她才从梦中醒来,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满是疑惑:那梦太过真实,可自己从未去过那样的桃林,也从未见过那个凡人女子,为何会哭得那般伤心?

起身洗漱时,白浅才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她猛地想起昨夜的事——夜华将阿玄的仙体带到了他的寝殿,自己与他动手,后来便失去了意识。如今夜华不在,阿玄的仙体呢?她连忙起身,快步往夜华下榻的寝殿跑去。

寝殿外的侍女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白浅急切地问:“你们太子呢?昨日他带回的那位仙子呢?”侍女恭敬地回道:“回上神,太子殿下昨日便已回九重天了。他临走前,已将那位仙子的仙体送回了您的住处,还留下了一封信给您。”说罢,便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白浅接过信,拆开一看,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阿玄已送回,结魄灯需好生看管,三日后我便归来。”她看完,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抬手便将信烧成了灰烬。“既是将阿玄送回了,那便罢了。”她喃喃自语,只当是夜华身为太子,事务繁忙,所以才匆匆离开,并未多想。

转身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喊声:“姑姑!姑姑!”白浅回头一看,只见凤九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小九,你怎么回来了?”白浅笑着问道。凤九仰着小脸,兴奋地说:“是阿玄姐姐教了我新的法术,我回来给姑姑展示一下!”白浅闻言,心中了然——定是阿玄的元神恢复了些,才有力气教凤九法术。

与此同时,九重天的凌霄宝殿内,夜华正跪在天君面前请命:“孙儿恳请天君准许,让孙儿前往东瀛,毁去岛上所有的神芝草。”天君放下手中的玉圭,不解地问:“神芝草有父神留下的四头凶兽守护,即便无人去毁,旁人也轻易取不走,你为何要多此一举?”夜华低头道:“神芝草乃上古神物,难免有人觊觎,留在世上一日,便多一日的隐患。孙儿此举,也是为了四海八荒的安宁。”天君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准了你。只是东瀛凶险,你需多加小心。”

夜华谢过天君,转身离开了凌霄宝殿。回到东宫后,他特意叫来伽昀,叮嘱道:“我今日便动身前往东瀛,若三日后我未归来,你定要派人守住东瀛的入口,阻止任何人靠近,尤其是青丘的白浅上神。”伽昀心中一紧,连忙应道:“属下遵命。”

此时的西海水宫,白浅正守在叠庸的床前,手中拿着结魄灯。灯芯跳动着淡淡的黄色火焰,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缓缓滋养着叠庸体内阿玄的元神。这三日,她需不眠不休地守着,确保灯火不灭。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白浅抬头一看,只见叠风穿着一身青色的仙袍,走了进来。叠风是从昆仑虚回来的,得知有仙使在照料自己的大哥,便特意前来拜见。他对着白浅拱手行礼:“多谢上神照料家兄。”

白浅看着叠风,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七万年来,她一直以“白浅”的身份活着,从未想过要与昆仑虚的师兄弟相认。可如今阿玄的元神有了着落,叠风又近在眼前,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继续隐瞒。“大师兄,”白浅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是十七,是你的十七师弟。”

叠风猛地愣住了,手中的玉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浅,颤声道:“你……你真是十七师弟?”白浅点了点头,眼眶泛红:“是我。七万年前,我被擎苍打下诛仙台,失去了记忆,直到不久前才恢复。玄女的元神,如今便在叠庸大哥的体内,我正在用结魄灯帮她凝聚魂魄。”

叠风闻言,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白浅,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哽咽:“十七!我找了你和玄女整整七万年!终于找到你们了!”白浅靠在他的肩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师兄弟二人相认,喜极而泣,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暖意。而那盏结魄灯,依旧在一旁静静燃烧,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也映照着阿玄即将醒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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