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日,储秀宫的阶前积了层青苔。沈兰芝正临窗临摹《曹娥诔辞》,晚翠掀帘进来,袖口沾着些泥点:“娘娘,御花园的残荷该清了,小厨房说想用荷叶蒸糯米。”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响起靴底叩砖的脆响。宣旨太监的声音穿透雨幕,比檐角的铜铃更清亮:“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答应兰芝,性资敏慧,淑慎有仪,着晋封贵人,赐居钟粹宫东配殿。钦此。”
沈兰芝握着狼毫的手悬在纸上,墨滴在素笺上晕开,像朵骤然绽放的墨梅。晚翠忙扶她起身接旨,膝盖刚要触地,却被宣旨太监拦了:“沈贵人不必多礼,皇上说您素爱清净,这些虚礼免了便是。”
展开圣旨细看,绢面上的朱红玉玺比往日见的更深些。沈兰芝指尖划过“兰芝”二字,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御书房外拾到的半块玉佩,玉上刻着的芝草纹,倒与圣旨上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替我谢过皇上。”她将圣旨交给晚翠,目光落在廊下那盆文竹上。那是她刚入储秀宫时栽的,如今新抽的枝芽正探过窗棂。
迁居那日放了晴,钟粹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管事嬷嬷领着宫女们来请安,为首的捧着本厚厚的账簿:“贵人,这是东配殿的器物账,您过目。”
沈兰芝翻到最后一页,见“鎏金嵌宝镜台”旁注着“翊坤宫移来”,笔尖在账册上顿了顿:“把这个送到景仁宫去,给皇后娘娘的小格格当妆奁。”
嬷嬷愣了愣,晚翠却懂了——那镜台原是皇贵妃旧物,去年选秀时特意赏给新晋的答应,如今转赠皇后,倒是周全。
傍晚时分,淑妃差人送了盆秋菊来,花瓣紫得发黑。“淑妃娘娘说,这墨菊是西域贡品,独独给您留了一盆。”送礼的宫女眼波流转,往殿内扫了一圈。
沈兰芝正用银剪修菊枝,闻言笑了笑:“告诉淑妃娘娘,钟粹宫的廊下正好缺些颜色。”她剪下最艳的一朵,插在素白的瓷瓶里,“再替我谢她,前日赏的杏仁酥,倒比御膳房的更合口。”
宫女走后,晚翠低声道:“娘娘,淑妃前儿还在太后面前说您……”
“说我出身微寒,不配晋封?”沈兰芝将剪下的残枝扔进竹篮,“去年她在浣衣局罚跪时,我还偷偷塞给她半个热馒头呢。”
月光爬上窗棂时,沈兰芝铺开宣纸,想再写篇《秋声赋》。笔尖刚蘸了墨,却见砚台里映出檐角的铜铃,正被晚风吹得轻轻摇晃,像谁在远处低声应和。她忽然想起皇贵妃那日说的话,指尖在纸上点了点,终究只写下“平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