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糊涂捉妖师自从给浪天宝和酸溜溜颁了“最佳冤家奖”,就彻底认定自己是“酸鱼CP”的头号红娘。这天清晨,他揣着瓶从玉帝案头偷来的“仙酿”,其实就是装着清水的琉璃瓶,蹲在碧波潭边的礁石上,对着潭水写奏报。笔尖的墨水里还掺了点酸溜溜的酸汤,据说是他昨天趁酸溜溜不注意,从坛边偷偷刮来的,美其名曰“添点真情实感”。
“启禀玉帝,碧波潭有草鱼精与酸菜精,情比金坚,吵吵闹闹三百年,实为三界姻缘典范……”他边写边念,唾沫星子溅得纸上都是,把“吵吵闹闹”念成了“缠缠绵绵”,“恳请玉帝降下‘福雨’,以证天缘!沾了这雨的妖,保管从此眼里只有彼此,吵架都像说情话!”
写完还觉得不够,又在奏报背面画了幅“定情图”:浪天宝叼着酸菜叶,酸溜溜抱着坛子,两人脚边画了堆爱心,爱心里还写着“酸鱼永恋”。画得歪歪扭扭,浪天宝的尾巴画得像条蛇,酸溜溜的坛子画得像个倒扣的锅,却把酸溜溜的酸雾画成了粉色,浪天宝的黏液画成了亮晶晶的丝线,活脱脱一幅“抽象派情书”。
他把奏报折成只纸船,往潭里一放,对着纸船作了三个揖:“快去快去,让玉帝看看我的好主意!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酸汤鱼!”纸船晃晃悠悠漂向潭心,被浪天宝甩尾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边角,竟真顺着水流漂向了云端,谁也没注意,潭底的老乌龟精悄悄吐了个泡泡,给纸船推了把力。
南天门的值日仙童捡到纸船时,正抱着玉帝赐的“福雨”瓶子打瞌睡。他展开奏报,被背面的“定情图”吓得打了个激灵,揉揉眼睛念:“酸鱼永恋?这名字挺别致啊。”再看正文,见“吵吵闹闹三百年”,顿时拍着大腿叫好:“三百年都没拆,这感情够深!”捧着奏报就往凌霄宝殿跑,把“福雨”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玉帝正对着“三界姻缘簿”发愁,最近凡间妖怪都忙着修炼,连月老的红线都积了灰。一听有对“吵了三百年还没散”的妖怪,顿时龙颜大悦,拍着龙椅喊:“此等真情,当赏!”当即命仙童往碧波潭降“福雨”,还特意叮嘱:“这雨得带点甜,让他俩尝尝爱情的滋味!”
仙童领了旨,抱着两个瓶子就往凡间赶。左手是玉帝赐的“福雨”,亮晶晶的像晨露,闻着有股花蜜香;右手是他自己腌的“酸汤露”,前几天听赤脚大仙说,碧波潭的酸菜精酿的酸汤是人间美味,特意偷偷用陈醋、酸菜汁、朝天椒酿了瓶,想找机会跟酸溜溜“交流秘方”。瓶子长得一模一样,都贴着黄标签,仙童急着赶路,压根没细看。
此时的碧波潭正热闹非凡。浪天宝正帮酸溜溜捞掉进潭里的菜叶裙,早上两人又拌了嘴,酸溜溜气得当众扯下最外层的老菜叶扔向浪天宝,结果没扔准,菜叶“啪”地掉进潭里,顺着水流漂出三丈远。
“笨手笨脚的!”酸溜溜叉着腰站在岸边,看着浪天宝追着菜叶跑,气得酸雾“滋滋”冒,“再捞不上来,我用酸汤泼你!”
“来了来了!”浪天宝举着湿漉漉的菜叶往回游,尾巴尖的红绳缠着片海草,活像条挂了装饰的鱼,“你看,没破吧?就是沾了点泥,我帮你洗洗……”说着就往菜叶上抹黏液,想把泥粘掉,结果越抹越脏,菜叶上糊了层滑溜溜的绿泥,像块发霉的抹布。
酸溜溜气得抬脚就往他尾巴上踹:“笨鱼!那是我新做的菜叶裙!你赔我!”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云端的仙童低头一看,哟,两条影子缠在一起,你追我赶,可不就是奏报里说的“情比金坚”?他赶紧举起瓶子,对着碧波潭“哗啦”就是一下。
可他光顾着看浪天宝和酸溜溜打闹,手一歪,泼下去的不是亮晶晶的“福雨”,而是那瓶深绿色的“酸汤露”!
“哗啦——”
碧绿色的酸汤从天而降,像打翻了的巨型酸汤桶,“啪嗒啪嗒”砸在潭面上。瞬间,碧波潭变成了酸汤池,连岸边的礁石都被浇得泛着绿光,酸香混着辣味直冲云霄,呛得路过的大雁精“嘎嘎”叫着掉了三根羽毛。
潭里的妖怪们被浇得措手不及。虾兵举着海螺想吹号,一张嘴就灌了口酸汤,呛得吐泡泡,海螺里都灌满了酸水;蟹老板举着大钳子刚想算账,酸汤浇得他直缩脖子,新换的围裙被染成了绿的,活像块腌透的酸菜;最惨的是小辣椒精们,本来举着花椒粉想来找浪天宝算账,被酸汤一浇,辣椒帽全蔫了,哭得“哇哇”响,眼泪混着酸汤流,倒像是在做“酸辣汤”。
老泥鳅钻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酸汤,骂骂咧咧地说:“哪来的酸汤?比酸溜溜的还冲!我这老骨头都快被腌酥了!”
浪天宝正帮酸溜溜拧菜叶裙上的水,冷不丁被酸汤浇了满头,酸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鳞片“唰”地竖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绿刺猬。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躲,而是拽着酸溜溜往旁边的石洞里推:“快躲!你那坛子怕酸……上次被雨浇了都冒白烟!”
话没说完,酸溜溜突然反手拽住他的尾巴,使出吃奶的劲把他往石洞里拖。浪天宝没防备,被拽得一个趔趄,脑袋差点撞在石洞壁上,尾巴尖的红绳都被扯得绷直了:“你拽我干啥?”
“你才傻!”酸溜溜的声音有点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你鳞片薄,上次被花椒粉呛了都肿了三天,这酸汤比花椒粉厉害十倍,想变成腌鱼干吗?”他边说边把浪天宝往石洞深处拉,自己的菜叶裙被酸汤浇得湿透,贴在身上凉丝丝的,却顾不上扯。
石洞很小,也就够两三个妖怪蜷着身子待着。浪天宝的背贴着冰冷的石壁,酸溜溜的脸离他只有寸许,能清晰地看见他菜叶裙上沾着的酸汤珠,像挂了串绿色的小灯笼。酸溜溜的菜叶裙沾了浪天宝满背的黏液,滑溜溜的;浪天宝的鳞片被酸溜溜的酸气熏得发亮,像镀了层银。
“挤死了!”浪天宝往旁边挪了挪,尾巴尖不小心扫到酸溜溜的脚踝,酸溜溜“哎哟”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
“谁让你尾巴长!”酸溜溜的耳朵贴在浪天宝的胸口,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你别动,再动咱俩都得被酸汤浇到!”
洞外的酸汤“哗哗”下着,像瓢泼大雨,把石洞的入口都遮了大半。洞里空间小,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浪天宝的黏液沾了酸溜溜满背,酸溜溜的酸气熏得浪天宝直眨眼,却谁也没说要分开。偶尔有几滴酸汤溅进洞,浪天宝总下意识地用尾巴挡在酸溜溜面前,酸溜溜则悄悄往浪天宝身后挪了挪,用自己的坛子挡住洞缝。
虾兵在洞外喊:“浪天宝大人!酸溜溜大人!你们没事吧?我给你们送荷叶伞!”话音刚落,“阿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酸死虾了!这汤比酸溜溜大人的还冲!”
“不用!”浪天宝和酸溜溜异口同声地喊,喊完又对视一眼。浪天宝的嘴角沾了点酸汤,亮晶晶的;酸溜溜的鼻尖沾了片小酸菜叶,是刚才被风吹进来的。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像酸汤里偷偷加的糖,甜丝丝的。
酸汤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潭面上,把酸汤染成了金红色,像一大锅煮开的酸汤鱼,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可以开饭了”的香味。
浪天宝和酸溜溜从石洞里钻出来时,身上都沾着酸汤,头发上还挂着酸汤珠,却谁也没先去擦。浪天宝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伸手一摸,摸到层湿湿的东西,不是滑溜溜的黏液,也不是黏糊糊的酸汤,是带着土腥味的泥,混着点酸菜叶的碎渣。
是酸溜溜坛底的坛泥!酸溜溜昨天还跟他炫耀,说这泥是用三百年的酸汤泡过的,防酸防蛀,比鱼鳞还结实。
浪天宝猛地转头看酸溜溜,见他正假装拍身上的水,手却在发抖,耳根红得像被酸汤泡过的红辣椒,连脖子都染上了层粉。
“酸坛子,你给我抹坛泥了?”浪天宝的声音有点发颤,尾巴尖的红绳不自觉地缠上了酸溜溜的手腕。
酸溜溜的手顿了顿,抓起块石头假装砸他:“谁给你抹了?是你自己蹭到的!我坛底的泥本来就多,刚才躲进来时蹭了你一身,活该!”话虽这么说,却偷偷往浪天宝后背瞟了一眼,见坛泥抹得还挺匀,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浪天宝却笑了,突然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菜叶裙里,深吸了口气,酸香里带着点土腥味,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尾巴尖的红绳紧紧缠住他的腰,勒得酸溜溜“哎哟”一声:“酸坛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酸溜溜的脸“腾”地红透了,像被扔进滚水里的西红柿,挣扎着想推开他,酸气“滋滋”地冒,把浪天宝的鳞片熏得更亮了:“谁喜欢你这条笨鱼!放开我!你黏液沾了我一裙子,洗都洗不掉!”
“我就不放!”浪天宝抱得更紧了,像抱着块稀世珍宝,“你给我抹坛泥,给我补裙子,还偷偷腌我的鳞,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酸溜溜挣不开他,气得往他胳膊上泼酸汤,却没用力,酸汤顺着浪天宝的鳞片滑下来,像淌了道亮晶晶的小溪。“是……是又怎么样?”他的声音软得像泡了酸汤的棉花,细得快听不见,“你这条笨鱼,忘性大,还爱惹麻烦,上次帮我捞菜叶裙都能把裙子弄脏,除了我谁会要你?”
浪天宝笑得更欢了,尾巴在水里拍得“啪啪”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酸溜溜的头发:“那我就要你!你腌我的鳞,我就泡你的酸汤,一辈子都缠着你!以后你做酸汤,我来当你的‘活鳞片’,保证酸汤鲜掉妖的牙!”
远处的蟹老板举着大钳子看呆了,算盘“啪嗒”掉在地上,算珠滚了一地;虾兵吹着海螺跑调了,把“退兵号”吹成了“喜宴号”;小辣椒精们举着花椒粉看得直咋舌,花椒粉撒了一身都没察觉。
老糊涂捉妖师举着破相机从礁石后钻出来,“咔嚓咔嚓”狂拍,相机盖都掉了还浑然不觉:“成了成了!我的奏报起作用了!这就是爱情的酸汤雨啊!酸里带甜,甜里带辣,跟酸鱼CP绝配!”
阳光照在碧波潭上,酸汤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两条缠在一起的影子。浪天宝抱着酸溜溜,酸溜溜的菜叶裙缠着浪天宝的尾巴,红绳绕着坛沿,鳞片沾着酸汤,像幅没画完的“酸汤鱼定情图”。
虾兵突然喊:“快看!浪天宝大人的鳞片!”
众人望去,只见浪天宝后背的鳞片被酸汤浇过,竟泛着层淡淡的金光,像被镀了层蜜糖;酸溜溜的坛子被酸汤浇过,坛口冒出的酸雾变成了粉色,飘到空中凝成了小爱心。
酸溜溜瞪了浪天宝一眼,却没再推他,只是小声说:“笨鱼,你尾巴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哦!”浪天宝赶紧松了松红绳,却把酸溜溜抱得更紧了,“酸坛子,以后我天天来给你当‘活鳞片’,好不好?”
“谁要你天天来!”酸溜溜的声音闷闷的,却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明天……明天记得带块新荷叶,我给你做酸汤鱼。”
远处的云端,仙童举着空瓶子发呆:“咦?我刚才泼的是酸汤露?那福雨呢……哦!在这儿!”他举着另一瓶亮晶晶的“福雨”,突然想起玉帝的吩咐,赶紧往碧波潭又泼了一下。
“哗啦——”
这次是真的“福雨”,亮晶晶的像糖霜,落在浪天宝和酸溜溜身上,把酸汤的痕迹都镀上了层光。浪天宝的鳞片更亮了,酸溜溜的菜叶裙泛着珠光,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噗嗤”笑了出来,笑声混着酸香,飘得老远老远。
夜里,酸溜溜往坛里加了片浪天宝新掉的鳞,又多加了两勺糖。酸汤“咕嘟”冒了个泡,酸香里带着甜,像在说:“三百年的等待,值了。”
浪天宝趴在洞口,摸着后背的坛泥,尾巴尖的红绳缠着片酸溜溜新给的酸菜叶,睡得格外香。梦里他又被酸汤浇了满头,却一点都不觉得呛,因为酸溜溜正踮着脚给他抹坛泥,嘴里还嘟囔:“笨鱼,下次再敢不躲,我就把你腌成咸菜!”
而洞外的石缝里,那瓶被仙童落这儿的“福雨”正顺着石缝往下渗,混着酸汤雨的余渍钻进土里。没过半盏茶的功夫,竟“噗”地冒出株嫩苗,叶瓣是青绿色的,根须却泛着银光,最妙的是苗尖,顶着片指甲盖大的鱼鳞,在月光下闪得像颗小星子。
虾兵举着灯笼路过,吓得虾须都竖了起来:“这、这是啥?酸菜长鱼鳞了?”
躲在洞口偷看的酸溜溜“嗤”地笑出声,往石缝里撒了把新磨的花椒粉:“笨虾,这叫‘鱼酸菜’,比你见过的都鲜。”
浪天宝的脑袋突然从水里冒出来,鼻尖差点撞上酸溜溜的膝盖:“酸坛子,你在种我的鳞?是不是想腌新的酸汤了?我再掉几片给你!”说着就要往礁石上蹭尾巴。
酸溜溜一脚把他踹回水里,却往石缝里又浇了点酸汤:“谁要你掉鳞?这是我新栽的‘镇洞草’,防着某些笨鱼总往洞里钻。”
月光洒在石缝里,“鱼酸菜”的叶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偷笑。远处的蟹老板举着算盘正记账,突然在“酸鱼CP”的账下添了行小字:“添新苗一株,预计三百年后能腌出最鲜的酸汤鱼”。
看来这对活宝的故事,还得在碧波潭里闹个千八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