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的月光最近总带着股酸香味,像是被酸溜溜的老坛泡过似的。自从鲶鱼精的"迷魂倒错香"变成大型助攻现场,浪天宝就彻底赖在酸溜溜的坛洞隔壁不走了。白天帮着搬酸菜坛,其实是把坛子往泥里推,晚上蹲在门口看星星,其实是盯着酸溜溜的窗户,连睡觉都把尾巴搭在人家门槛上,美其名曰"防贼",实则比护崽的母狼还警惕。
"浪天宝你个跟屁鱼!"小辣椒精举着辣椒枝路过,气得直跺脚,"再往酸溜溜门口凑,我就把你泡进他的酸汤坛,让你变成'浪里个浪酸菜鱼'!"
这话顺着晚风飘进盘丝洞时,蜘蛛精正趴在蛛网上剔牙,八只腿翘得像八把小椅子,嘴里叼着只刚捕到的蚊子,腿还在半空打着拍子。蜘蛛精在碧波潭以"手巧"闻名,八只手能同时织八张网,网眼细得能滤水,粘性强得能粘住路过的鲤鱼精,上次黑鱼精嘲笑他的网"粘不住大鱼",结果被他用三张网缠成了粽子,吊在树上晒了三天太阳。
可他最眼红的不是自己的网,是酸溜溜那只三百年的老酸菜坛。
"听说那坛子里的酸汤,是用晨露、紫苏叶和潭底的千年泥封泡的,"蜘蛛精晃着八条腿,吐出来的丝都带着股馋劲,眼睛亮得像两盏被酸汤泡过的小灯笼,"腌出来的酸菜,酸中带鲜,鲜里透甜,连老糊涂都想偷两叶下酒!上次我偷偷闻了一口坛口的味,愣是把三天前吃的蚊子都消化了!"
旁边的苍蝇精嗡嗡劝:"蛛姐,酸溜溜厉害着呢,竹勺耍得比你的钩子还溜,还有浪天宝那条傻鱼护着,您......"
"护着?"蜘蛛精冷笑一声,八只手同时拍在蛛网上,震得苍蝇精差点掉下去,"今晚月黑风高,云遮月亮,正是偷坛的好时候!等我拿到秘方,别说粘鲤鱼精,就是粘住浪天宝那条傻鱼,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我就把他俩都粘在网上,让他们看着我腌酸菜,馋得他们直淌口水!"
他从洞里拖出个黑布袋,往身上一挎,八只手各拿一个小铜钩,这是他用自己褪下来的硬壳磨的"偷坛神器",钩子尖得能戳破石头,据说能勾住坛口不打滑。准备妥当后,他像片枯叶似的飘出盘丝洞,八条腿在草丛里迈得悄无声息,脚底板还沾着点滑石粉,走在树叶上都没声,活像个训练有素的贼,还是带八条腿的那种。
此时的酸溜溜刚腌完新一批酸菜,正趴在坛洞前的石桌上打盹。他今天往坛里加了新采的紫苏叶,忙得满头大汗,连竹勺都没来得及放好,就枕着老酸菜坛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酸汤沫,像只偷喝了酸梅汤的小猫。月光透过树叶缝洒在他脸上,把菜叶裙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盖在老坛上,像给坛子盖了层绿被子,连坛口的红布都被映得泛着绿光。
浪天宝刚在隔壁礁石洞打了个盹,梦里全是酸溜溜泼酸汤的场景,他举着葫芦往他身上泼,酸雾里还飘着酸菜叶,吓得他一激灵醒了过来,肚子"咕噜噜"叫着,想去找点干鱼片垫垫。他晃着尾巴往酸溜溜的坛洞走,爪子还在揉眼睛,嘴里嘟囔着:"酸坛子,给片酸菜呗,梦里都闻着香了......"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嗖"地从树后窜出来,八条腿在月光下闪着银光,正是蜘蛛精!他瞅准酸溜溜睡得正香,连睫毛都没颤一下,顿时心花怒放,八只手同时开工,"唰唰唰"织出张银闪闪的网。这网比他平时织的密三倍,网眼细得能粘住蚊子的腿,粘性强得能粘住石头,是他用晨露和蛛丝熬了三天三夜做的"超级粘网",号称"粘上就别想跑,神仙来了也得留层皮"。
"嘿嘿,到手!"蜘蛛精用两只手举着网,另外六只手撑着地,像只八脚章鱼似的,小心翼翼地往老酸菜坛罩去。网刚碰到坛口,就"啪"地粘住了,像给坛子戴了顶银帽子,连坛口的红布都被粘得紧紧的,扯都扯不动。
"完美!"蜘蛛精得意地晃了晃八条腿,正准备用钩子勾住坛口扛走,他特意练过,六只手扛坛子,两只手放风,保证稳如老狗。可刚弯下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哈欠——"一声巨响,震得树叶都掉下来两片,像有人在打闷雷。
浪天宝揉着眼睛走过来,尾巴在地上拖出条水痕,正好扫过蜘蛛精的粘网。他还没看清网里是什么,就觉得尾巴尖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像被潭底的水草缠住似的,拽一下,网跟着动一下,再拽一下,自己的尾巴毛都快被扯下来了。
"嗯?啥玩意儿?"浪天宝甩了甩尾巴,没甩开,反而把网拽得更紧了,他今天没洗手,早上帮酸溜溜搬坛子时蹭了满手黏液,连尾巴尖都没放过,这黏液遇着蜘蛛精的粘网,竟像胶水遇着浆糊,"啪"地粘成了一团,扯都扯不动,反倒把网拉得变形,像个被拽长的银元宝。
蜘蛛精吓得八条腿都抖了,差点把手里的钩子扔出去,心里骂:"这傻鱼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他的黏液是胶水做的吗?!早知道就先粘住他了!"他使劲往回拽网,六条腿蹬着地,把地上的草都蹬飞了;浪天宝也使劲往后扯尾巴,嘴里还喊:"谁的网?绊着本君的尾巴了!是不是黑鱼精又来捣乱?"
一人一鱼(?)在月光下拔河,网被拉得像根紧绷的琴弦,"嗡嗡"直响,震得老酸菜坛都跟着晃,酸汤在坛里"哗啦哗啦"响,差点把酸溜溜吵醒。
酸溜溜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团黑影在拽他的坛子,浪天宝的尾巴被网缠着,像条被绑住的大草鱼。他瞬间清醒,抓起身边的酸雾葫芦,这是新做的,比上次的大两倍,就往黑影身上泼:"大胆毛贼!敢偷我的坛子,看我不把你腌成'蜘蛛酱',给浪天宝当下酒菜!"
"噗——"酸雾像朵绿云似的罩住蜘蛛精,他的八条腿瞬间被酸雾熏得"滋滋"响,腿毛都卷了起来,连超级粘网都被腐蚀出好几个洞,像块破抹布。"妈呀!是酸雾!比上次泼黑鱼精的还浓!"蜘蛛精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松开粘网想跑,谁知刚迈腿,就被浪天宝的尾巴带了个趔趄,差点摔进旁边的酸菜坛,那坛里刚腌了新酸菜,酸汤足有半坛,掉进去保管变成"酸汤蜘蛛"。
"想跑?没门!"浪天宝这才反应过来是贼,尾巴猛地一甩,把身上的破网甩得像面小旗子,同时往蜘蛛精身上喷黏液,他今天激动,忘了控制力道,黏液像喷泉似的涌出来,瞬间把蜘蛛精的八条腿粘成了一团,像捆了束八爪鱼,还是打了死结的那种,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扭来扭去,像条翻壳的乌龟。
蜘蛛精被粘在地上,八条腿拧成麻花,气得直骂:"浪天宝你个傻鱼!帮倒忙!我的网!我的偷坛大计!我跟你没完!"
酸溜溜举着葫芦跑过来,正想再泼点酸雾给他"加加料",却见浪天宝对着身上的破网发呆,爪子还在网眼里扒拉,像在找什么宝贝。月光照在破网上,能看见网眼上沾着片酸菜叶,嫩得发绿,边缘还带着点晨露的湿意,显然是刚才粘网时从坛口刮下来的,是这坛里最嫩的一片,酸溜溜本来想留着明天当零食的。
"看什么?不就是片酸菜叶吗?"酸溜溜走过去,一把抢过叶子塞进嘴里,"咔嚓"咬了一口,脆生生的,酸得他眯起了眼,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跟你一样,没见过好东西,一片破叶子也值得看半天。"
浪天宝突然抬头,尾巴尖还挂着点破网丝,像挂了串银色的小铃铛,眼神却亮得像潭底的夜明珠:"下次我帮你守坛吧,我不睡觉,就蹲在你门口,谁来偷坛子我就用黏液粘住他,让他当你的'腌菜架',挂着晾干当肥料!"
酸溜溜差点被酸菜叶噎住,猛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像被泼了辣椒油,转身就往坛洞走,嘴里嘟囔:"谁要你守?多管闲事!我自己的坛子自己能看好,用得着你这条傻鱼?"可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浪天宝还站在原地,尾巴上的破网丝被风吹得直晃,像挂了串会发光的银线。
他的耳根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红得像坛里泡的朝天椒,连脖子都染上了点粉色,幸好被菜叶裙挡住,没被浪天宝看见。
"喂,笨鱼,"酸溜溜的声音闷闷的,从坛洞口传出来,像被酸汤泡过似的,"进来吧,外面凉,别冻成冻鱼干,明天还得帮我搬新坛子,新坛子沉,你力气大,不用白不用。"
浪天宝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尾巴一甩,把身上的破网甩在地上,"啪嗒"一声,像放了个小鞭炮,然后屁颠屁颠地跟着跑进坛洞,嘴里还喊:"来了来了!酸坛子,你这儿有干鱼片吗?刚才拔河拔得饿了......"
被粘在地上的蜘蛛精看着他俩的背影,气得八条腿都在抽搐,心里骂:"秀恩爱!臭不要脸!我的粘网!我的秘方!我跟你们没完!"可他越挣扎,被黏液粘得越紧,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酸溜溜的坛洞口飘出酸香,还混着浪天宝哼的跑调小曲,那曲子是他编的,唱的是"酸坛子,酸溜溜,我的心里乐悠悠",难听程度堪比老糊涂的唢呐,气得蜘蛛精把嘴里的蛛丝都嚼成了渣。
后来,还是路过的蟹扒米用钳子把蜘蛛精从黏液里夹了出来。只是他的八条腿被粘得像团毛线,花了三天三夜才解开,解开后腿上还沾着浪天宝的黏液,走到哪粘到哪,连自己织的网都能粘住自己,气得他再也不敢靠近酸溜溜的坛洞。只是偶尔会站在远处的礁石上,看着浪天宝帮酸溜溜搬坛子、晒酸菜,气得吐丝把自己的网都缠成了团,嘴里嘟囔:"傻鱼!酸坛子!迟早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等我织出不怕黏液的网,看我不把你们的坛子搬空!"
当然,这些酸溜溜和浪天宝都不知道。此刻的坛洞里,酸溜溜正坐在石桌前挑酸菜叶,把最嫩的都挑出来放在一边,堆成个小山;浪天宝则蹲在地上,用尾巴帮他扇风,把刚腌好的酸菜吹干,尾巴甩得像个小风扇,风里还带着点他身上的鱼腥味,混着酸香,竟意外地好闻。
月光从洞口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粘在一起的两个剪影,你挨着我,我靠着你,分不开。
"笨鱼,"酸溜溜挑着叶子,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酸菜叶,"你真要帮我守坛?"
浪天宝的尾巴扇得更欢了,风把酸溜溜的头发都吹了起来:"当然!谁让你是我家......是我罩着的酸菜呢!再说了,你的酸汤那么好喝,被偷走了我喝什么?我还想天天蹭你的酸菜吃呢!"
酸溜溜"嗤"地笑了,把挑好的嫩酸菜叶扔给他一片:"给你,堵上你的嘴,别胡说八道,再敢说'我家',我就把你扔进酸汤坛,让你尝尝三百年老汤的厉害。"
浪天宝接住叶子塞进嘴里,鲜得直晃脑袋,尾巴尖悄悄勾住酸溜溜的裙角,像在确认什么。酸溜溜假装没察觉,继续挑叶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像偷吃到糖的小孩,眼睛里还闪着光,比月光还亮。
被粘在地上的蜘蛛精最后还是自己挣开的,他咬断了两条腿才爬出来,气得把断腿扔进了酸溜溜的肥泥潭,发誓再也不碰酸菜坛。只是从那以后,碧波潭的妖怪们都知道,酸溜溜的坛洞门口有个"自动报警器",是条爱往身上蹭黏液的草鱼精,谁要是敢打酸菜坛的主意,准会被粘成"八爪鱼粽子",还得听着里面传来的"傻鱼"和"酸坛子"的拌嘴声,气得想撞墙。
而那片被浪天宝盯着看的酸菜叶,酸溜溜后来又找了片更嫩的,偷偷塞进了浪天宝的礁石洞,藏在他的花裤衩口袋里,第二天浪天宝掏东西时发现了,吃得连叶子渣都没剩,还跑过来问:"酸坛子,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塞酸菜了?真好吃!比上次的还嫩!"
酸溜溜白了他一眼,往他身上泼了点酸汤:"做梦!是你自己掉的!"可转身时,嘴角的笑却藏不住,像坛里溢出来的酸汤,甜丝丝的。
夜风从坛洞前吹过,带着酸香和鱼腥味,像首温柔的歌。看来,这守坛的故事,才刚开头呢。毕竟,能让草鱼精用尾巴当警报器、让酸菜精耳根红成辣椒的缘分,哪是那么容易说得清的?说不定过两天,浪天宝还会把自己的鳞片刮下来,镶在酸溜溜的坛口当装饰,美其名曰"防盗",其实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坛子,有主了,连叶子都只能他和酸溜溜吃。
"喂,酸坛子,"浪天宝嚼着酸菜叶,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我用黏液在你坛口画个圈吧,像老糊涂的符咒一样,保证谁都偷不走!我的黏液比他的符咒灵!"
酸溜溜白了他一眼,却把挑好的酸菜叶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像在喂小猫:"画你的头!把我的坛子弄脏了,我泼你一坛酸汤,让你变成'浪里个浪酸汤鱼',连骨头都给你泡软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在心里记下了:明天多晒点紫苏叶,给浪天宝的尾巴做个小垫子,免得他守坛时蹲得太久,尾巴麻了,上次他演武松蹲太久,尾巴麻得站都站不稳,还是他扶着他回的洞呢。
月光下的坛洞,酸香弥漫,像个甜甜的梦。而被遗忘在洞外的破网,还在静静地躺着,网上沾着的黏液和蛛丝混在一起,竟凝结成了颗小小的、半透明的珠子,里面裹着片酸菜叶的影子,像个永恒的纪念,纪念这场笨拙的偷坛记,和两个傻瓜没说出口的心意。
至于蜘蛛精,后来听说他去人间的戏班当了"道具师",专门负责织布景网,只是每次看到"酸鱼仙"的画像,都会气得把网织成破洞,被班主扣了工钱,哭得八条腿都在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