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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迷路鱼的酸气导航

酸菜坛子哐鱼记

碧波潭的晨雾还没散,虾兵们就举着虾钳笑出了声,往常这个点,浪天宝早该扛着鱼竿在潭心晃悠,今天却在自家洞口绕了三圈,尾巴尖把淤泥扫得满天飞,连“浪鱼仙闭着眼能游遍潭底”的老话,都快被他自己推翻了。

要知道,浪天宝可是碧波潭土生土长的“活地图”!潭东的礁石缝藏着最肥的仙虾,潭西的淤泥坑埋着百年蚌珠,就连潭底最深的暗流道,他闭着眼都能数清有多少块鹅卵石。可今天,他揣着个陶罐在洞口打转,一会儿往南游两步撞着珊瑚丛,一会儿往北拐两下蹭到水草堆,活像条刚破卵的小鱼苗,把旁边巡逻的黑鱼精都看乐了:“浪兄,你这是咋了?难不成昨晚钓大鱼把脑子钓糊涂了?”

这话还真没说错,浪天宝这“迷糊病”,全是酸溜溜的酸菜勾出来的。昨天酸溜溜蹲在酸菜坛边翻菜,手指戳着坛底的盐粒叹气:“要是有传说里的‘九曲泉’水泡酸菜就好了!那泉水清得能照见虾兵的触须,泡出来的酸菜酸得能让石头打哆嗦,连老糊涂仙的酸梅酒都压不住那股鲜气,煮酸汤鱼能鲜掉舌头!”

浪天宝当时正趴在旁边舔酸汤碗,一听这话,耳朵尖都竖起来了。他早就听说潭底暗流里藏着九曲泉,只是没人找得到具体位置。可一想到酸溜溜要是见了泉水泡的酸菜,肯定会拍着他的肩膀夸“比蟹扒米那小子靠谱十倍”,他当晚就翻出珍藏的陶罐,连夜把潭底可能有泉眼的地方在脑子里过了三遍,天不亮就揣着罐子往潭底冲,哪成想,兴奋过头,刚出洞口就迷了路。

“别笑!”浪天宝红着脸摆摆尾巴,把陶罐往身后藏了藏,“我这是……在勘察新的钓鱼点!谁迷糊了?”说着就想往潭心游,结果尾巴一甩,又撞翻了旁边的蚌壳屋,吓得屋里的蚌精探出头来骂:“浪天宝!你再瞎晃,我就把你的鱼竿掰成两段!”

黑鱼精笑得更欢了,尾巴拍得水花四溅:“还勘察钓鱼点呢!我看你是把自己的地盘记成酸溜溜的酸菜山了!要不我带你去?我昨天还在暗流边看见过亮晶晶的泉水,说不定就是你找的九曲泉!”

浪天宝眼睛一亮,赶紧凑过去:“真的?那快带我去!要是真找到了,我钓条大鱼请你吃!”说着就跟着黑鱼精往潭底游,只是游着游着,又忍不住嘀咕:“明明我闭着眼都能到的地方,今天咋就记不清路了……肯定是昨晚想酸菜想太多,把脑子给想乱了!”

可这潭底的暗流偏生九曲十八弯,像条调皮的小蛇,绕得他晕头转向。游着游着,周围的水突然变凉了,头顶的光也暗了下来,抬头一看,竟钻进个陌生的洞穴。洞壁上的钟乳石长得歪歪扭扭,有的像鲶鱼精没剃干净的胡子,有的像老糊涂喝醉了耷拉的眉毛,看着就瘆人。更糟的是,洞穴深处传来“滴答”声,像谁在暗处磨牙,听得浪天宝后颈的鳞片都竖了起来。

“本君才没迷路……”他嘴硬,用尾巴尖蹭掉鳞片上的泥,尾巴扫过的地方露出块刻着歪扭符号的石头,看着像黑鱼精的符咒,吓得他赶紧转身,结果“咚”地撞在块尖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更要命的是,这洞穴里的水带着股铁锈味,熏得他头晕眼花,突然就疯狂想念酸溜溜的酸菜坛,哪怕是被酸汤泼一脸,也比在这破地方听着磨牙声打转强。

他在洞穴里转了三圈,尾巴扫开的水草能堆成座小山,还是没找到出口。正烦躁地用爪子拍石头,鼻尖突然钻进一缕熟悉的味,是酸溜溜腌的那种紫苏酸菜,带着点阳光晒过的甜,酸气里裹着股鲜灵,像刚从坛里捞出来似的,是他闭着眼都能认出来的味。浪天宝眼睛一亮,像被点亮的灯笼鱼,顺着那股酸气往回游,尾巴扫开挡路的水草,速度快得像支离弦的箭,慌得洞穴里的小虾米四处乱蹦,以为来了什么猛兽。

游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突然亮起来,水面上晃着细碎的金光。浪天宝猛地冲出水面,甩了甩头上的水,水珠溅得像撒了把碎银子,定睛一看,就见潭边最高的那块礁石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酸溜溜抱着他的宝贝坛子,站得笔直,风吹得他的菜叶裙猎猎响,像面小旗子,在晨光里晃得人心里发暖。

最显眼的是那坛子,盖子没盖严,敞开条缝,酸气比平时浓了三倍,像道看不见的银线,直直地往洞穴方向飘。浪天宝看着那股酸气在水面上画出的轨迹,心里突然暖烘烘的,像被灶膛的火烤着,连刚才撞石头的疼都忘了。

“你怎么在这?”浪天宝装作偶遇,“啪”地跳上礁石,故意抖了抖尾巴,泥水“噼里啪啦”溅了酸溜溜一裤腿,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里偷偷乐,“大清早的,抱着坛子站这么高,想当望夫石啊?我听说人间的望夫石都是女的,你这大老爷们站着,不怕被老乌龟笑话?”

酸溜溜扭头就走,怀里的坛子“咚”地撞了下他的腰,力道轻得像撒娇:“路过!看你这傻样,怕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特意来给你指个方向,免得你饿死在洞里,没人给我切鱼片。”他嘴上硬,脚步却顿了顿,等浪天宝跟上才继续走,裙角沾的泥水蹭在礁石上,画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浪天宝追上去,尾巴尖轻轻一扫,扫掉他坛沿上的灰,那灰里还沾着片小水草,叶片边缘带着点洞穴里特有的黑泥,是从那陌生洞穴带出来的。这傻子,果然是特意来的。“谢了啊。”浪天宝挠挠头,耳朵尖有点红,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爪子里还攥着块从洞穴捡的彩色鹅卵石,刚才慌着追酸气,居然没丢。

酸溜溜没说话,脚步却慢了下来,像被潭水绊住了脚。怀里的坛子往浪天宝身边靠了靠,酸气飘得更近了,像条软绵绵的手,轻轻牵着他往坛洞走。那酸气里还混着点新晒的紫苏叶香,是浪天宝最喜欢的味,酸溜溜知道他闻着这味就走不动道。

回家的路上,那股酸气始终飘在浪天宝前面半尺,不远不近,像条忠心的小狗。他游得快了,酸气就停住等他两步,在水面上打个旋儿;他被路边的漂亮贝壳吸引,蹲下来扒拉半天,走慢了,酸气就往他鼻子里钻,痒得他直打喷嚏,像在催“快点走,再磨蹭酸菜都要发酵过头了”。比老糊涂那面总被风吹歪的引路幡靠谱多了,老糊涂的幡昨天还把黑鱼精引到了鲶鱼精的地盘,害得两边打了一架,溅了老糊涂一身泥。

走到半路,浪天宝突然停住脚,盯着路边的野蔷薇发呆。那丛蔷薇开得正盛,粉的、红的、白的,缠着块歪脖子礁石,花瓣上还挂着露水,像撒了把碎钻。酸溜溜也跟着停下,坛子里的酸气“呼”地飘过来,挠得他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小喷嚏。

“看啥呢?”酸溜溜没好气地问,竹勺敲了敲坛口,发出“叮”的轻响,“再不走,中午的酸汤鱼就别想吃了,我可不等你。”

浪天宝没回头,伸手摘了朵最艳的红蔷薇,花瓣上的露水“滴答”掉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他转身往酸溜溜头上一插,动作快得像偷鱼的猫:“给你戴。”花瓣上的露水顺着酸溜溜的头发往下滴,像串小珍珠,滚到他的菜叶裙上,洇出点点湿痕。

酸溜溜愣了愣,伸手就要把花扯下来,手指刚碰到花瓣,就被浪天宝按住手。“挺好看的。”浪天宝的声音有点含糊,眼睛盯着酸溜溜的耳朵尖,尾巴尖在地上画着圈,“比花椒妹的辣椒粉罐好看多了,她那罐子红得俗气,哪有这花娇。”

酸溜溜的耳朵尖“腾”地红了,像被炭火烤过的小辣椒,没再扯花,却用竹勺柄往浪天宝胳膊上敲了一下,力道轻得像挠痒:“不正经,快走。”声音里却没带多少火气,像被晒暖的酸汤,软乎乎的,尾音还带着点没藏住的笑。

浪天宝嘿嘿笑了两声,没再逗他,却故意走得慢点,让那朵蔷薇在酸溜溜头上晃悠,看着就喜庆。

快到坛洞口时,浪天宝突然停住脚,从嘴里吐出颗亮晶晶的石子是他在洞穴深处捡的,像块缩小的夜明珠,能发微弱的光,照得清巴掌大的地方,刚才在洞里全靠它看路。“给你。”他往酸溜溜手里一塞,爪子有点抖,像怕被嫌弃,“那洞穴里捡的,看着结实,垫坛子脚正好,免得你总说坛底不平,晃得慌。上次你翻酸菜差点把坛子晃倒,吓我一跳。”

酸溜,溜捏着石子,凉丝丝的,上面还沾着点浪天宝的黏液,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鱼鲜味,像块会喘气的小石头。他没说谢谢,却从袖袋里摸出颗用红线系着的酸梅,往浪天宝嘴里一塞,动作有点凶,像在扔暗器:“自己叼着。”

那酸梅酸得浪天宝直皱眉,眼泪都快出来了,舌尖却透着股回甘,是他喜欢的味。他眼里笑出了光,像落了两颗星星,叼着酸梅含糊不清地说:“酸……酸得正好。”尾巴尖得意地翘起来,差点扫到酸溜溜的坛子,吓得他赶紧收住。

“笨死了,酸梅是含着的,不是叼着的。”酸溜溜伸手帮他把酸梅往嘴里推了推,指尖不小心碰到浪天宝的嘴唇,烫得像触到了灶膛的火星,两人都像被蛰了似的,猛地缩回手,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洞外的花椒妹举着辣椒粉罐,躲在老槐树后看得直乐,肩膀抖得像筛糠。她旁边的小辣椒精啃着烤鱼,辣得直吐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酸哥也太明显了吧?站在那么高的礁石上,生怕那臭鱼闻不见酸气。刚才我看见他往坛子里撒了把新腌的紫苏叶,就是为了让酸气更浓点。”

花椒妹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压低声音:“小声点!让他们听见,有你好果子吃!”话虽如此,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像撒了把糖,“我就说那臭鱼迷路了吧?昨天他还跟我吹嘘,说闭着眼睛都能游遍碧波潭,连老乌龟的洞府都能摸到,现在看来,还不如酸哥的酸气靠谱。”

小辣椒精点点头,指着浪天宝头上沾着的水草:“你看他那狼狈样,肯定在洞里转了好久。酸哥肯定等了他好久,你看那坛子口的酸气,都飘得没劲了,估计坛子里的酸菜都快被风吹蔫了。”

两人的话像带了翅膀,飘飘悠悠钻进洞里。浪天宝耳朵尖,听见了,抓起块石头就往外扔,没好气地喊:“两个小丫头片子,偷看什么?再看把你们的辣椒粉罐扔进鲶鱼精的泥潭里,让你们捞都捞不出来,捞出来也沾满泥,磨出来的粉都是臭的!”

酸溜溜却在旁边喊:“花椒妹!把辣椒粉罐拿过来!晚上做酸汤鱼,少了你的辣椒不香!让小辣椒精也过来,我新腌了酸豆角,给她当下酒菜。”

石头“咚”地砸在树干上,震得树叶“哗哗”落,花椒妹的笑声却像撒了把辣椒面,辣辣的,暖暖的,混着酸溜溜的酸气和浪天宝的鱼鲜,在潭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像朵炸开的烟花。

浪天宝瞪着酸溜溜,尾巴尖扫得地面的石子“沙沙”响:“你还让她们来?上次花椒妹往你酸菜坛里撒辣椒粉,你忘了?辣得你打喷嚏打了一下午,酸汤都洒了半坛。”

酸溜溜往他头上敲了敲竹勺,敲得他“哎哟”一声:“难道让你烤鱼时放糖?上次你把糖当盐撒,烤出来的鱼甜得发腻,害得我喝了三坛酸梅汤才压下去,牙都酸倒了。”他说着,嘴角却翘了起来,“再说了,小孩子家家的,撒点辣椒粉怎么了?总比你小时候偷喝老糊涂的酒,醉得抱着酸菜坛喊‘坛子哥’强。”

浪天宝的脸“腾”地红了,挠挠头,不说话了。尾巴尖却悄悄勾住酸溜溜的衣角,像怕他跑了似的,勾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这带着酸气的暖就跑了。

进了坛洞,酸溜溜把坛子往灶台上一放,刚要去翻酸菜,就被浪天宝拉住了。“我来吧。”浪天宝拿起竹勺,笨手笨脚地翻着坛子里的酸菜,竹勺碰得坛沿“叮叮”响,“你站着就行,累了一早上,歇会儿。”

酸溜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竹勺在坛里搅得乱七八糟,却没舍得说他。阳光从洞口照进来,落在浪天宝的鳞片上,闪得像撒了把碎金子;落在酸溜溜头上的蔷薇花上,花瓣红得像团小火苗,映得他的脸颊也暖暖的。

灶台上的陶罐“咕嘟咕嘟”煮着酸梅汤,香气混着酸菜的酸气,漫了满洞,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拍着人的后背。浪天宝翻着酸菜,时不时抬头看酸溜溜一眼,酸溜溜往灶里添柴,偶尔抬眼,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像两颗互相绕着转的星星,谁也离不开谁。

洞外的花椒妹和小辣椒精还在嘀咕,声音飘进来,像串小铃铛:“你看我说啥来着?酸哥的酸气就是浪哥的导航,比潭里的罗盘还准……”

浪天宝翻酸菜的手顿了顿,偷偷往酸溜溜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酸溜溜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像酸汤里溅了滴热油,“滋啦”一声炸开,突然都笑了,笑得像两坛刚开封的酸汤,酸得开心,鲜得入心,连灶膛里的火苗都跟着跳得更欢了。

酸溜溜伸手摘下头上的蔷薇,往浪天宝耳后一插,花瓣蹭得他耳朵痒痒的:“戴着吧,比你那鳞片好看。”

浪天宝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耳后的花,突然笑得更欢了,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差点把灶边的柴草堆扫散。

潭水拍着洞口的礁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像在唱支温柔的歌,唱着这迷路鱼和酸气导航的故事,唱着那些藏在酸汤里的暖,藏在蔷薇花里的甜,唱着碧波潭里,最热闹也最温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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