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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坛子里的秘密

酸菜坛子哐鱼记

碧波潭的午后总爱吹点软风,把青石板吹得暖融融的,连潭底的水草都跟着晃悠,活像在跳扭扭舞。酸溜溜抱着他的“酸祖宗”坛子坐在石台上晒太阳,坛口盖着块洗得发白的青布,布角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酸菜,是他上次闲着没事绣的,针脚歪得能让老蚌精笑掉珍珠。坛子里不仅腌着五百年的老酸菜,还有他珍藏的酸梅干、酸豆角,甚至还有颗去年掉进去的小石子,他说“能增加坛底的灵气”,其实就是舍不得扔。

突然,不知是风刮得太急,还是坛子里的酸菜在“闹脾气”,坛子“咕噜”晃了一下,接着“啪嗒”一声,个油光锃亮的油纸包从坛口滚了出来,像只小肥虫似的,一路滚到浪天宝脚边。

浪天宝正趴在旁边的青石板上啃鱼干,鱼干渣掉了满衣襟,连尾巴上都沾了两片。看见油纸包,他眼睛瞬间亮了,那油纸包油汪汪的,还飘着股酸香味,他以为是酸溜溜藏的酸梅干,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尾巴甩得能扇风,捡起油纸包就往鼻子底下凑:“这是什么好东西?藏得这么严实!是不是你腌的酸鱼干?快让我尝尝!”

他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包,手指还沾了点油,蹭在脸上都没察觉。结果油纸包一打开,掉出来的不是酸梅干,也不是酸鱼干,而是堆晒干的鱼片,每片都切得薄如蝉翼,边缘整整齐齐,阳光一照,能清清楚楚看见鱼片上的纹路,活像一片片透明的鱼鳞,风一吹还轻轻晃,差点飘走。

浪天宝举着鱼片愣了三秒,突然“嗷”一声叫了出来,这不是他上次给酸溜溜做酸汤鱼时切坏的鱼片吗!

记得上次,他非要给酸溜溜露一手,说“我切的鱼片比你腌的酸菜还好吃”,结果拿起菜刀“唰唰”几下,切出来的鱼片比门板还厚,有的连鱼刺都没剔干净,最大的一块比他的手掌还大,往锅里一扔“咚”地响,煮了半个时辰都没熟。酸溜溜当时气得直跺脚,骂他“笨鱼!你这鱼片连狗都不吃,喂潭里的小鱼都嫌硬!”,最后他气得把鱼片全扔在案板上,还放狠话“以后再也不做鱼了”,以为酸溜溜早就把这些“废品”扔去喂鱼了。

可现在,这些鱼片不仅被晒得干干的,还被切得这么薄,显然是酸溜溜偷偷捡起来,重新剔了刺、切了片,再晒干收起来的。浪天宝举着鱼片,笑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故意凑到酸溜溜面前晃了晃:“哟!这不是我上次切的‘门板鱼片’吗?怎么被你晒成‘蝉翼干’了?你留着这破烂干什么?难道是想留着当暗器,下次吵架扔我?”

酸溜溜的脸“唰”地红了,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像被酸雾熏过的西红柿,连鼻尖都透着点红。他赶紧伸手去抢,动作急得差点把坛子碰倒:“谁留着这破烂了!是腌酸菜时不小心掉进去的,晒干了舍不得扔!你快还给我,不然我用酸汁泼你,把你的鳞片都熏成酸菜色!”

他抢得太急,脚下没站稳,“咚”地撞进了浪天宝怀里。怀里的“酸祖宗”坛子也跟着凑热闹,“哐当”顶在浪天宝肚子上,坛口的青布掉了,里面的酸梅干“哗啦”撒了两颗,正好落在浪天宝的衣领里。

浪天宝被撞得“嗷”一嗓子,肚子都快被坛子顶扁了,却没松手,反而把鱼片举得更高,笑得更欢了:“舍不得扔就是喜欢!你肯定是觉得我切的鱼片好吃,才偷偷留着的!还嘴硬!”

“才不是!”酸溜溜气得直跺脚,耳朵都竖了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兽。他伸手去够鱼片,结果够了半天没够着,反而被浪天宝故意晃得更厉害。急得他干脆踮起脚尖,胳膊往浪天宝怀里钻,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浪天宝的尾巴,浪天宝的尾巴一痒,“嗖”地翘起来,差点把酸溜溜的坛子扫倒。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浪天宝见他真急了,赶紧把鱼片塞进他手里,还顺手帮他扶稳了坛子,“还给你,不过下次想吃我切的鱼片,直接说就行,不用偷偷留着,我又不是不给你切。”

酸溜溜接过鱼片,脸还红着,赶紧把鱼片塞进坛子里,用青布盖得严严实实,连布角都掖了三遍,生怕再掉出来。他假装看旁边的水草,眼睛却偷偷用余光瞟浪天宝,见浪天宝还在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反而往他身边凑了凑,捡起撒在地上的酸梅干,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他一颗:“给你,酸的,吃了别再傻笑了,像只傻鱼。”

浪天宝接过酸梅干,想都没想就放进嘴里,那酸梅干是酸溜溜腌了三百年的宝贝,酸得他瞬间眯起眼睛,舌头都快麻了,眼泪差点流出来,却还是笑得咧开嘴:“好吃!比老龟丞相的糖糕还好吃!”其实他心里甜滋滋的,原来,酸溜溜嘴上骂他笨,心里却偷偷留着他做的东西,比任何甜糕都让人开心。

到了晚上,碧波潭静悄悄的,只有潭水拍打岸边的声音,还有偶尔传来的蛙鸣。浪天宝躺在洞府里的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的鱼片,酸溜溜红着脸抢鱼片的样子,递给他酸梅干的样子,都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像放电影似的。

“不行,我得再切次鱼片,让他看看我不是笨鱼!”浪天宝一骨碌爬起来,摸出藏在床底下的菜刀,这菜刀是他用潭底的玄铁做的,锋利得能切断鱼刺,就是平时总用来切鱼干,有点锈迹。他又摸出白天刚捞的新鲜草鱼,鱼还活蹦乱跳的,尾巴甩得他一手水。

他悄悄把案板搬到洞府门口,借着月光,开始认真切鱼片。这次,他格外小心,眼睛死死盯着鱼片,手稳得像被钉在了案板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菜刀“唰唰唰”响,声音轻得怕吵醒酸溜溜。切出来的鱼片薄得能透光,阳光(哦不,月光)一照,能看见鱼片上细细的纹路,边缘比酸溜溜腌的酸菜叶还整齐,一片一片摆在盘子里,像堆透明的小镜子,风一吹还轻轻晃,好看得很。

“这次肯定能让酸溜溜夸我!”浪天宝满意地看着鱼片,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还在油纸包上画了条歪歪扭扭的小鱼,是他学了半天画的,看起来像条毛毛虫。他偷偷溜到酸溜溜的洞府门口,酸溜溜的洞府里还亮着灯,显然还没睡,说不定还在偷偷看他的“蝉翼鱼片”呢。

浪天宝屏住呼吸,像只偷鱼的猫,轻轻掀开坛口的青布,青布上还沾着点酸菜叶,他小心地把油纸包塞了进去,还特意往里面推了推,怕被酸溜溜发现。刚塞好,他就听见洞府里传来脚步声,吓得赶紧转身跑回自己的洞府,躲在门后,心脏“砰砰”跳得像要蹦出来,尾巴还在不停晃,差点把门口的石盆碰倒。

第二天一早,浪天宝就被一阵勾人的酸香味吵醒,那香味比平时的酸汤香浓十倍,还混着点鱼鲜,不用想就知道是酸溜溜在做酸汤鱼!他赶紧爬起来,连鳞片都没顾上擦,就往石台上跑,跑得太快,差点被门口的石头绊倒,尾巴都甩飞了一片鱼鳞。

跑到石台上,浪天宝看见酸溜溜正站在铁锅前,往锅里放酸菜。锅里的酸汤“咕嘟咕嘟”冒泡,热气往上飘,酸香味飘得很远,连潭里的小鱼都探出头来闻,有的还跳起来,像是想尝尝。酸溜溜穿着件青色的短褂,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正专注地往锅里撒调料,阳光照在他脸上,连睫毛都透着光。

浪天宝悄悄凑过去,眼睛盯着锅里的酸菜,突然发现,酸溜溜放的酸菜有点不一样!那是他上次夸“最香”的那种酸菜,叶子翠绿翠绿的,梗子又脆又嫩,当时他还说“要是每次做鱼都放这种酸菜,我能吃三碗,连汤都喝光!”

可这种酸菜酸溜溜平时宝贝得很,说“要留着腌酸梅干,增加酸味”,每次只舍得放一两片,今天却特意拿出来,还多放了两片,叶子在汤里飘来飘去,像两片小绿船,看着就好吃。

“今天怎么舍得放这种酸菜了?”浪天宝故意装作不知道,凑到锅边闻了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差点滴进锅里。酸溜溜的手顿了一下,假装没听见,却往锅里多放了勺酸汤,那酸汤是坛底的老汤,鲜得能掉眉毛,平时他都舍不得多放。“昨天剩的,不吃就坏了,浪费。”他嘴硬道,眼睛却不敢看浪天宝。

说着,他从坛子里摸出个油纸包,浪天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昨晚塞进去的!酸溜溜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包,看见里面的鱼片,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悄悄往上翘,却还是装作淡定的样子,把鱼片“哗啦”倒进锅里。

鱼片一进汤就浮了起来,薄得能看见锅底的纹路,煮了一会儿就熟了,鲜香味更浓了,连旁边的水草都好像在往这边凑。浪天宝看得直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就尝一口。

“这鱼片是谁的?切得还不错嘛,比某些笨鱼上次切的‘门板’强多了。”酸溜溜故意逗他,却往浪天宝碗里舀了勺汤,还加了片最大的鱼片和两片他夸过的酸菜,汤都快溢出来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不好吃别赖我。”

浪天宝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酸汤鲜得能让他掉眉毛,鱼片嫩得入口即化,一点鱼刺都没有,酸菜香得恰到好处,酸中带鲜,鲜中带甜,比他吃过的任何酸汤鱼都好吃。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太好吃了!酸溜溜,你以后每天都做这个给我吃好不好?我以后天天给你切鱼片,切得比蝉翼还薄!”

酸溜溜白了他一眼,却往自己碗里也舀了片鱼片,小声说:“看你表现,要是再敢切厚鱼片,或者把鱼片扔了,我就再也不给你做了。”说着,他偷偷看了眼浪天宝,见他吃得满脸都是汤,忍不住笑了,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递给他:“擦擦脸,像只刚从汤里捞出来的傻鱼。”

浪天宝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又往嘴里塞了口鱼片,笑得像个傻子:“我就是傻鱼,也是只爱吃你做的酸汤鱼的傻鱼!”

两人坐在石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酸汤鱼,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暖的。浪天宝吃着吃着,突然发现,酸溜溜的坛子里还藏着很多小秘密,有他上次掉在坛边的鱼鳞,被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坛口;有他夸过的酸梅干,被单独放在个小瓷碗里,摆在坛子最上面;还有他不小心弄丢的小瓷勺,勺柄上还沾着点酸汁,显然是被酸溜溜找回来了。

原来,酸溜溜早就把他的一切,都悄悄藏进了自己的坛子里,像珍藏最珍贵的宝贝,嘴上不说,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

“酸溜溜,”浪天宝放下碗,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潭里的星星,“以后你的坛子里,能不能多藏点我的东西?比如我切的鱼片,我捡的贝壳,还有……我这个人?”

酸溜溜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太阳晒透的西红柿,差点把碗摔在地上,手都在抖。他低头盯着碗里的汤,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比蚊子还小,却足够让浪天宝听见:“笨鱼,谁要藏你了,不过……要是你愿意,也可以。”

浪天宝笑了,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尾巴悄悄缠上了酸溜溜的胳膊,轻轻的,怕弄疼他。酸溜溜没有推开,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暖暖的。

潭水轻轻拍打着岸边,阳光照在“酸祖宗”坛子里,里面的秘密闪闪发光,有晒干的鱼片,有珍贵的酸菜,有藏起来的小物件,还有两颗靠在一起的心。原来,最好的秘密,从来都不是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而是把你藏在我心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告诉你。

远处,老龟丞相举着糖糕路过,看见他们俩靠在一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悄悄走了,还不忘把手里的糖糕往他们那边递了递,虽然没递到,却让空气里多了点甜香味,混着酸汤的香,成了碧波潭最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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