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丞相笑得更欢了,慢悠悠地说:“行了行了,别装了。我活了八百多年,啥没见过?你俩啊,就是嘴硬。上次浪天宝你掉了片鳞,哭丧着脸说‘不亮了不好看了’,是谁偷偷把自己最嫩的菜叶嚼碎了,混着晨露给你抹上?还有酸溜溜你,上次说想吃甜的,是谁把藏了五十年的酸梅干偷偷塞你窝里?别以为我不知道。”
浪天宝和酸溜溜的脸同时红得像熟透的桃子,都不说话了。
老龟丞相笑够了,从筐里拿出一把小剪刀,慢悠悠地说:“来,我帮你们解开。不过先说好了,解开了可别再吵架了,再吵,田螺精们下次就该布‘一辈子绑阵’了。”
浪天宝和酸溜溜连忙点头,老龟丞相小心翼翼地剪开了绑在两人手腕上的红绳。红绳一断,两人立刻往两边跳,拉开了距离,好像对方身上有瘟疫似的,可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瞟对方的手腕,都红了一圈,看着有点可怜。
刚解开没两步,浪天宝突然闻到股酒糟香,眼睛一下子亮了:“是蟹老板饭馆的酒糟味!肯定是蟹老板在煮酒糟鱼!”他拉着酸溜溜就往饭馆的方向跑,完全忘了刚才还说不想跟酸坛子绑在一起。
酸溜溜被他拽得差点摔跟头,气得大喊:“你疯了?先找田螺精算账再说!你忘了蟹老板上次说要把你剁成鱼丸了?”
“怕啥?有你呢!”浪天宝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是能挡钳子吗?再帮我挡一次呗!再说了,酒糟鱼那么香,不吃可惜了!上次我偷喝蟹老板的酒糟,被他追了三里地,都没吃到酒糟鱼,这次说啥也得吃一口!”
酸溜溜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可脚却很诚实地跟着跑,其实他也有点饿了,而且刚才被红绳缠了半天,浑身都不舒服,想找个地方歇会儿,顺便吃点东西。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蟹老板饭馆门口,正好看见蟹老板举着大钳子,在门口剁姜葱。他看见浪天宝和酸溜溜跑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钳子都在发抖:“哎哟,你们俩咋来了?刚才田螺精们还跟我说,把你们绑在一起了,怎么解开了?是不是舍不得分开,自己解开的?”
“蟹老板你别笑!”浪天宝脸一红,急忙辩解,“是老龟丞相帮我们解开的!我才不想跟酸坛子绑在一起呢!”
酸溜溜也跟着点头,可手却悄悄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想快点吃酒糟鱼。
蟹老板笑得更欢了,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行了行了,别装了。快来坐,刚煮好的酒糟鱼,给你们留了两碗。不过先说好了,不许打架,要是把我的桌子掀了,我就把你们俩都扔进锅里煮了,做成‘酸鱼一锅鲜’!”
浪天宝一听有酒糟鱼,立刻忘了刚才的不快,拉着酸溜溜就往桌子旁跑,还不忘叮嘱:“酸坛子你快坐,我去给你盛碗汤!上次你说酸汤喝多了想喝甜的,这酒糟鱼汤甜得很,你肯定喜欢!”
酸溜溜愣了一下,然后脸一红,乖乖地坐了下来,这笨鱼,总算还有点良心,没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两人坐在桌子旁,蟹老板端上来两碗酒糟鱼,鱼块炖得软烂,裹着厚厚的酒糟汁,香得能把隔壁的虾兵都引来。浪天宝拿起筷子(用尾巴夹着),夹起一块鱼就往嘴里塞,烫得他直吐舌头,却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好吃!太好吃了!蟹老板,你这酒糟是哪儿来的?比我上次偷喝的还香!”
“你还好意思说偷喝?”蟹老板瞪了他一眼,“上次你偷喝我的酒糟,把我藏了十年的老坛都打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次要是再偷喝,我就把你的尾巴绑在酒坛上,让你当‘守坛鱼’!”
浪天宝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可手里的筷子却没停,又夹了块鱼塞进嘴里。
酸溜溜没吃鱼,而是拿着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鱼块,突然问:“蟹老板,你知道哪儿能找到好坛子吗?要那种能腌酸菜,还能……还能装鱼的。”
蟹老板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浪天宝一眼,笑着说:“哦,是浪天宝要赔你的坛子吧?黑风山脚下有个陶窑,那里的老陶匠能做最好的酸菜坛,就是有点远,而且路上还有野猪精出没。不过你放心,那野猪精虽然凶,但是怕酸,只要你把酸雾一放,他就不敢靠近了。”
浪天宝正吃得满嘴流油,听见“野猪精”三个字,顿时停住了嘴:“野猪精?很厉害吗?会不会吃鱼?我这鳞片这么亮,他会不会先吃我?”
“你怕了?”酸溜溜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是怕了,就别去了,到时候我就把你绑在灶台边,用酸汤煮你的尾巴,煮得你嗷嗷叫,看你还忘不忘事!”
“谁怕了!”浪天宝立刻梗着脖子反驳,“不就是野猪精吗?本君一尾巴就能把它拍飞!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找坛子!保证找个比你祖宗传下来的还好的!”
可他嘴上说得厉害,手里的筷子却没停,又夹了块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过……等我吃完这碗鱼再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打野猪精嘛!你看我这肚子,还空着呢,要是被野猪精追上,跑都跑不动!”
酸溜溜看着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气又笑,忍不住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放进他的碗里:“吃吧吃吧,别噎着了。到时候要是被野猪精追得哭鼻子,可别喊我救你。”
“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浪天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尾巴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不小心扫到了酸溜溜的腿,酸溜溜也没像平时那样骂他,只是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嘴角却偷偷往上扬了扬。
蟹老板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后厨,这俩小家伙,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就是嘴硬。看来田螺精们的红绳阵,没白布。
吃完酒糟鱼,浪天宝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终于想起要去给酸溜溜找坛子的事。他站起身,尾巴一甩,就要往外走:“酸坛子,你等着,我这就去黑风山给你找坛子!保证找个比你祖宗传下来的还好的,能腌酸菜,还能……还能装我偷偷藏的酒糟!”
酸溜溜也站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竹勺:“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那记性,要是走丢了,我还得放酸雾找你,麻烦。而且……而且我知道老陶匠喜欢吃酸菜,我带点自家腌的酸菜过去,他说不定能给我们做个更好的坛子。”
浪天宝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啊!有你在,我就不怕野猪精了!你那酸雾比蟹老板的醋还厉害,野猪精肯定怕你!”
两人并肩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看见田螺精们又躲在柳树后,探着脑袋偷看,看见他们出来,立刻笑着喊:“酸鱼锁死!早生贵子!酸坛子记得多带点酸菜,给老陶匠尝尝!”
浪天宝和酸溜溜同时脸一红,一个拿起竹勺(酸溜溜的),一个甩起尾巴(浪天宝的),朝着田螺精们冲了过去:“你们这群小崽子,看本君/本精不收拾你们!把你们的壳都敲碎,腌成酸田螺!”
田螺精们笑着闹着跑了,浪天宝和酸溜溜追在后面,红绳阵的痕迹还在,阳光透过红绳,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小红花。
追着追着,浪天宝突然忘了自己为啥要追田螺精,只是觉得跟酸溜溜一起跑,很开心。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酸溜溜,酸溜溜的菜叶裙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脸上带着笑,不像平时那样凶巴巴的,反而有点好看。
“酸坛子,”浪天宝突然说,“等我给你找了坛子,你能不能再给我做次酸菜叶?就是上次藏在鳞片缝里的那种。上次吃了,我觉得比蟹老板的酒糟鱼还好吃。”
酸溜溜愣了一下,然后脸一红,没回头,只是小声说:“看你表现。要是坛子不好,别说酸菜叶了,酸汤都不给你喝一口!而且……而且下次不许再把我的酸菜叶藏在鳞片缝里,上次你藏了半块,转头就忘了,结果发了霉,害得你拉了三天肚子,还赖我酸菜不新鲜!”
浪天宝笑得更欢了,尾巴甩得更用力了,连追田螺精的事都忘了,只是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酸溜溜的酸气,好像也没那么刺鼻了,反而有点好闻,像刚腌好的酸菜,酸里带着甜。
而躲在远处的田螺精们,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更开心了,看来他们的“姻缘阵”,效果比想象中还好呢!下次再给他们布个“一辈子不吵架阵”,让他们再也不闹别扭!
跑着跑着,酸溜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你看,那是不是你上次说的发光石头?”
浪天宝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块亮晶晶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眼睛一亮,跑过去捡起来,递给酸溜溜:“酸坛子,你看!这石头真亮,比我的鳞片还亮!等我把它卖了,给你买个金坛子!让你天天抱着睡觉!”
酸溜溜接过石头,看了看,然后笑着说:“谁要金坛子!我就要能腌酸菜的坛子。不过……这石头挺好看的,你留着吧,挂在鳞片上,比之前更亮了。”
浪天宝听了,开心地把石头挂在鳞片上,然后拉起酸溜溜的手,往黑风山的方向走:“走!我们去给你找坛子!顺便看看野猪精长啥样,要是它敢拦我们,我就一尾巴拍飞它!”
酸溜溜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拉着,手心里暖暖的,像揣了块刚煮好的酒糟鱼。他偷偷看了一眼浪天宝,浪天宝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挂着的石头也亮晶晶的,真好看。
风吹过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在笑他们;潭水泛起涟漪,映着两人的身影,黏黏糊糊,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