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人间市集的青石板烘得发暖,碧波潭方向就传来“扑通——哗啦”的巨响,浪天宝叼着鱼筐尾巴缠水草,酸溜溜抱酸菜坛子坛沿挂半块萝卜,俩妖跟被老鳖追着咬的泥鳅似的,一前一后扎进通往人间的水脉。
“浪天宝你个七秒记忆的蠢货!”酸溜溜的酸气混着水汽飘得满水脉都是,坛子里的酸菜叶被晃得直打旋,“昨天老糊涂拿那破‘酸汤鱼同心锁’套你脖子时,你要是不把锁往我坛子里塞,咱们能被逼得逃去人间当街卖货?”
浪天宝猛地回头,嘴里的鱼筐“啪嗒”掉水里,刚要张嘴反驳,眼尖瞥见水脉壁上粘了片亮晶晶的鱼鳞,立马把要骂的话忘到后脑勺,伸着爪子就去抠:“哎?这鳞片比我尾巴上的还亮!是不是潭里老鲤鱼精掉的?”
“亮你个臭鱼脑袋!”酸溜溜拎着坛子底就往他后脑勺砸,酸汤顺着浪天宝的鳞片往下淌,把路过的小虾米都酸得翻肚皮漂走了,“再磨蹭会儿,老糊涂的《百妖相生簿》都要拍到你脸上,把你俩写成‘潭中第一对酸鱼CP’了!”
浪天宝这才想起要逃,慌忙捞起鱼筐往背上一扛,尾巴一甩就往前冲,没成想冲得太急,脑袋“咚”地撞在水脉出口的青石板上,晕乎乎飘出水面时,还顺带着把人家卖豆腐老汉的挑子撞翻了,白嫩的豆腐块滚了一地,沾着他尾巴扫出的水,活像撒了一地会反光的白玉。
“你发什么疯?”酸溜溜把坛子往地上一墩,酸气“嗡”地漫开半条街,旁边卖糖画的师傅下意识把糖锅往旁边挪了挪,生怕糖稀被酸成醋,“赶紧装凡人!你尾巴上还挂着水草呢!再让人看见你这甩水的破毛病,咱们俩都得被抓去炖酸汤鱼!”
浪天宝揉着发疼的脑袋往四周瞅,市集里人挤人,卖包子的蒸笼冒的白气能裹住半个人,耍杂耍的把铜锣敲得震天响,还有个穿长衫的书生举着个黑匣子,正对着卖花姑娘的摊子“咔嚓咔嚓”按个不停,吓得姑娘家的花瓣都掉了两片。他眼睛一亮,突然把鱼筐往身前一放,清了清嗓子就喊:“新鲜活鱼嘞!刚从深潭捞的,熬汤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酸溜溜差点被他这波操作呛得咳嗽,赶紧往旁边挪了三步,假装跟这傻鱼不认识。可他刚把酸菜坛子摆好,还没来得及喊“祖传老坛酸菜”,就见浪天宝突然伸手从筐里拎起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胳膊一甩“嗖”地一下,直接把鱼扔进了他的坛子里,鱼尾巴在酸汤里一扑腾,酸水溅得酸溜溜满脸都是,连眉毛上都挂着片酸菜叶。
“浪天宝你找死!”酸溜溜抹了把脸上的酸汤,抓起坛边的竹勺就追了上去,竹勺“呼呼”带风,“谁要跟你搭卖?你那破鱼沾了我的酸汤,都得变酸臭!到时候没人买鱼,你喝西北风去!”
浪天宝抱着脑袋就跑,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把旁边卖醋的摊子扫倒了半坛陈醋,酸溜溜的酸气混着醋味“嗡”地飘满了半条街,路过的人都捂着鼻子直皱眉,有个老太太还念叨:“这是哪家腌酸菜没盖盖子?酸得我牙都要倒了!”
俩妖绕着摊子转圈,竹勺敲得浪天宝脑袋“咚咚”响,跟敲木鱼似的,他疼得直咧嘴,却还不忘回头喊:“买鱼送酸菜多划算!你看那卖糖人的都买一送一呢!人家送小糖豆,我送你这老坛酸菜,多实在!”
“我实在送你个大嘴巴子!”酸溜溜气得酸雾越冒越浓,竹勺一挥没敲到浪天宝,反倒把旁边卖油条的摊子敲翻了,金黄的油条撒了一地,引得摊主举着油勺直跳脚:“你们俩小年轻咋回事?打架别砸我摊子啊!我这油条刚炸好的!”
就在这时,那个举着黑匣子的书生突然挤了进来,对着俩妖“咔嚓咔嚓”拍个不停,闪光灯晃得浪天宝直眯眼,书生还嚷嚷着:“好一对欢喜冤家!这互动比戏楼里演的《西厢记》还热闹!你看这姑娘(指酸溜溜)举勺追打的样子,多有活力!”
酸溜溜一听“姑娘”俩字,差点没背过气去,酸雾“嗡”地又浓了三分,周围的人都被酸得直眯眼,有个穿开裆裤的小孩还哭着喊:“娘!我牙酸得咬不动馒头了!”可他刚要发作,就见人群里突然飞来一把烂菜叶,原来是刚才被扫倒醋坛子的摊主,气不过找了点“武器”报复,目标直朝着浪天宝的后脑勺。
浪天宝还在跟旁边看热闹的大叔吹嘘:“我这鱼啊,昨天还在潭里跟老乌龟赛跑呢!绝对新鲜!”压根没注意到飞来的烂菜叶。酸溜溜眼疾手快,刚想伸手拦,就见浪天宝突然把鱼筐往他身前一挡,“啪”的一声,烂菜叶全砸在了鱼筐上,几条活鱼被吓得在筐里蹦跶个不停,有一条还跳出来,刚好砸在酸溜溜的坛沿上,又“扑通”掉回筐里。
酸溜溜愣了一下,看着浪天宝后脑勺那撮被酸汤打湿、还沾着片小水草的头发,突然没那么气了。浪天宝还没察觉,回头对着摊主喊:“你咋乱扔东西?砸到我没事,砸到我这鱼就不好了!我这鱼还要卖钱呢!”
摊主被他这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刚要反驳,就见酸溜溜突然从坛子里摸出颗酸梅,快步上前,“啪”地把酸梅塞进浪天宝嘴里:“堵上你的嘴!再嚷嚷,我就把你扔进坛子里腌成酸鱼干,让潭里的虾兵蟹将当零嘴!”
浪天宝下意识张嘴接住酸梅,酸得他龇牙咧嘴,舌头都快伸出来了,尾巴却不自觉地往酸溜溜那边靠了靠,把地上的水扫成了个小圈,刚好护住了酸溜溜的酸菜坛子,怕来往的人撞到坛子,把酸汤洒了。
周围的人见俩妖不闹了,都笑着散了场,有人还对着浪天宝喊:“小伙子,下次别跟你媳妇闹了!多好的酸菜,别浪费了!”浪天宝刚想解释“他不是我媳妇”,就被酸溜溜用竹勺柄戳了戳腰,把话咽了回去。
那个书生还凑过来,把一张印着俩妖追打的纸片递给他们:“两位,这是刚才拍的‘相片’,留个纪念!你看这张,姑娘举勺追你,你抱头跑的样子,多生动!”
浪天宝接过纸片,看着上面自己抱着脑袋、头发乱得像鸡窝,酸溜溜举着竹勺、脸上还挂着酸菜叶的样子,突然乐了:“哎?这上面的人咋跟我和你这么像?是不是老糊涂派来画我们的?”
酸溜溜白了他一眼,把坛子往肩上一扛:“还不是因为你傻!赶紧走,再待下去,老糊涂说不定就顺着你的鱼腥味找来了!”
浪天宝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啃着酸梅,酸得他直吸溜口水,尾巴在地上扫出一串水印,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里的相片。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哎?酸溜溜,咱们刚才为啥要逃来人间啊?是不是潭里的水变凉了?”
酸溜溜差点把坛子扔他头上,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肚子的火气,从坛子里又摸出一颗酸梅,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再问,我就把你那七秒记忆的脑子也腌进坛子里,让你连自己叫啥都忘了!”
浪天宝嚼着酸梅,嘿嘿笑了起来,尾巴甩得更欢了,没注意到酸溜溜嘴角偷偷勾起的弧度,坛子里的酸菜叶,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着,散发出淡淡的、不那么刺鼻的酸香,连飘在空气里的鱼腥味,都好像变得甜了点。
走了一会儿,浪天宝突然指着前面卖糖葫芦的摊子喊:“酸溜溜!你看那串红果子!是不是跟你坛子里的酸梅一样酸?咱们买一串尝尝呗!”
酸溜溜刚想拒绝,就见浪天宝已经跑了过去,对着卖糖葫芦的大爷喊:“大爷!买一串糖葫芦!能不能送我颗酸梅?我朋友爱吃酸的!”
卖糖葫芦的大爷乐了:“小伙子,我这糖葫芦是甜的,不送酸梅!不过你要是买两串,我送你颗糖!”
浪天宝回头看了看酸溜溜,挠了挠头:“那我买两串!糖送给你,糖葫芦咱们一人一串!”
酸溜溜站在原地,看着浪天宝举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阳光照在他湿漉漉的鳞片上,亮晶晶的,突然觉得这人间的市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在看到浪天宝咬了口糖葫芦,酸得直皱眉,却还硬着头皮说“甜!真甜!”的时候,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酸雾都淡了不少。
可没等笑完,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天宝啊!溜溜啊!我可找到你们了!我新做的‘酸菜味鱼食’,你们要不要试试?”
俩妖回头一看,老糊涂举着个布袋子,正笑眯眯地朝他们走来,《百妖相生簿》还挂在腰间,封面上的“相生”二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浪天宝嘴里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酸溜溜手里的坛子差点没拿稳,俩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跑啊!”
于是,刚平静没一会儿的市集,又响起了熟悉的追逐声:老糊涂举着布袋子在后面追,浪天宝扛着鱼筐跑在前面,酸溜溜抱着酸菜坛子紧随其后,尾巴扫出的水和酸雾混在一起,把路过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连卖糖葫芦的大爷都笑着喊:“小伙子!下次再来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