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风,吹过少年时
上交手机的第二天,教室便漾起了熟悉的喧嚣。像回到初中那样,上课铃响时是朗朗书声,下课铃落便成了热闹集市。我和徐苗的座位隔着几排,像隔了片小小的海,下课铃一响,我总会穿过这片“海”去找她。
赵思露和孙菲菲是天生的乐天派,笑起来像揣了串银铃。我常转着椅子和她们搭话,季国玉不知何时也凑了进来。他的朋友路过时吹了声口哨:“好命啊,被女生围着当皇帝,三宫六院都齐了!”
说话的是李宁,圆乎乎的脸上总挂着欠兮兮的笑。季国玉推了推我的凳子:“让让。”话音未落已窜出去,搂着李宁的脖子晃:“瞎嘀咕什么?信不信打球把你打爆,哭着回家找妈妈?”
“哟,小皇帝急眼了?”李宁嬉皮笑脸,“看来三宫是看腻了,脾气这么爆。”
我没接话,只觉得耳根发烫。孙菲菲伸手拍了李宁一下:“瞎说什么呢?我们是革命友谊,被你说得多恶心。再胡说,我们就孤立你的‘小皇帝’,看他到时候会不会先把你打爆。”
“你看你,小李宁,”季国玉笑得眼睛弯成缝,“把我们家小精灵都逼成炸毛了。我同桌本来就话少,被你说得更沉默了。赔我双李宁鞋,不然我小心脏要痛死了!”
他们闹着出去时,我望着桌面的纹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样的日子晃过一个月,学校要搞大合唱,晚自习被划出一节课练《夜空中最亮的星》。下课铃响时,我们几个常凑一起的人面对面坐着,赵思露轻轻哼着段旋律。
“这是什么歌?”我忍不住问。
“韩剧《鬼怪》里的,超好听。”她眼里闪着光。
“恐怖片吗?你不害怕?”我盯着她的眼睛。
孙菲菲突然笑得直不起腰,拍着桌子直喘气。我愣在原地,赵思露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笑:“是偶像剧啦,很甜的韩国爱情剧。”
脸颊“腾”地烧起来,敏感的神经像被踩了一脚。我低着头抠着指甲,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季国玉突然嚷嚷:“我这儿有首超偶像剧的歌!”
赵思露挑眉:“来听听?”
下一秒,带着浓重东北腔的歌词炸响在耳边:“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滑稽的调子像根羽毛,猛地搔在笑穴上。我先是憋不住嘴角,接着笑出声来,孙菲菲笑得直拍大腿,连文静的赵思露都弯着腰笑,教室里瞬间飘满快活的空气。
上课铃响时,季国玉还在看着我笑了。班长蒋少羽的声音从讲台传来:“别说话了,上课!”我们捂着嘴憋笑,笔在练习册上划拉着,后背突然被轻戳了一下。
孙菲菲塞来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果然是卧龙凤雏,笑死我了哈哈哈!”我瞪她一眼,回了句“别笑了,写题”,她却又添了行字:“你们有QQ吗?”
我把纸条递给季国玉,他唰唰写下号码,又转头看向我:“你要不要我的QQ号?”班长说别说话了,我们没有接着这个话题,低着头做作业了,纸条最终传回孙菲菲手里,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眼底还亮着笑的余韵。
晚自习结束,和徐苗并肩走回寝室时,我把这事讲给她听。她忽然凑近:“我们寝室有八卦——物理课代表在追那个短发女生呢,作业给她抄,题给她讲,跟电视剧似的。”
“羡慕啊。”我望着路灯拉长的影子,轻轻叹道。
放假前的晚自习,手机发了下来。我在班级群里加了孙菲菲和赵思露,指尖悬在季国玉的头像上,终究没点下去——从初中起,我就不习惯主动加男生。
孙菲菲秒通过,发来个打滚的表情包:“终于想起我了?”
我回:“刚想起。”
她甩来个哭哭脸,赵思露则发来一句:“早点睡,明天回家注意安全。”我回了句好的
对话框里还躺着余霜霜发来的习题,以及许晶晶的消息:“你在几班?我怎么没遇见过你?”
“四班,我们总晚十分钟下课。”我敲着字,“放假能好好歇着了。”
隔着三年未见的疏离,我们客套了几句,我找了个借口下线,窗外的月光正落在空荡荡的课桌上。
第二天清晨,公交车晃悠悠驶出校门时,我望着倒退的树影,忽然想起季国玉唱《大花轿》时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夏末的热意,像极了课间那些吵吵闹闹,却又闪闪发光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