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突至

江郡的秋来得悄无声息，前一晚还飘着海棠花瓣，清晨推开窗，就见庭院里的青石路铺了层薄霜。小乔把萤火虫盒抱在怀里，蹲在廊下呵气暖手——盒子里的光点比前些天暗了些，她怕它们挨不过凉，特意找侍女要了块棉絮裹在盒外。

“在看什么？”周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军营回来的清冽气息。小乔回头，见他穿了件厚些的墨色常服，肩线挺括，手里还拎着个食盒。“刚从早市买的热豆浆，还有你爱吃的豆沙包。”他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时，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

小乔赶紧凑过去，拿起一个豆沙包咬了口，豆沙馅的甜意混着温热的触感，从舌尖暖到心口。“都督，你看萤火虫是不是变暗了？”她把盒子递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慌，“是不是我喂的露水不够，还是它们怕冷？”

周瑜接过盒子，轻轻晃了晃，淡紫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别慌，秋凉了它们会歇得久些，等正午晒了太阳，就会亮起来。”他把盒子放在窗台上，让阳光刚好照在上面，“我让人给你做了个暖笼，晚上可以把盒子放进去，就不怕冻着它们了。”

小乔点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看着周瑜熟练地帮她把豆浆吹凉，忽然想起前几天夜市上他给她买的海棠簪——那支簪子现在就插在她的发间，银花瓣映着晨光，闪着细弱的光。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上午辰时，府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副将手里攥着封染了墨渍的信，脸色发白地跑进来：“都督！边境急报！武都军队已经越过江东边界，正在往江郡方向移动！”

周瑜手里的茶杯“咚”地放在桌上，刚才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接过信，指尖划过信纸时，指节都泛了白。小乔站在旁边，听见“武都军队”四个字，心里猛地一紧——她在青溪镇时就听周瑜说过，武都一直想吞并江东，现在他们真的打过来了。

“召集所有将领，半个时辰后在军营议事。”周瑜对副将吩咐，声音冷得像霜，“另外，让人把江郡的城门守好，不许无关人员进出。”副将应声跑出去后，周瑜回头看向小乔，眼神里的冷意瞬间化了些，却多了几分复杂。

“都督，是不是要打仗了？”小乔小声问，手指攥着裙摆，指节泛白。她想起青溪镇时周瑜说的“等我回来”，现在他又要去面对战事，她怕他像上次那样，转身就走，再也不回头。

周瑜沉默了会儿，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只是边境的小冲突，我处理完就回来。”他没说信上写的“武都领兵十万”，也没说“边境将领已战死”，怕她害怕。可小乔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却没戳破——她不想给他添乱。

那天下午，周瑜在军营待了很久。小乔坐在廊下，手里攥着海棠簪，看着窗台上的萤火虫盒发呆。侍女来送点心时，说军营方向传来了练兵的呐喊声，还说街上的百姓都在囤粮食，怕打仗时断了供应。小乔听着，心里的慌意越来越重，她起身想去军营找周瑜，却被门口的卫兵拦住：“都督吩咐，您不能出府，外面不安全。”

直到傍晚，周瑜才回来。他的常服沾了些尘土，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却还是先走到窗台边，看了眼萤火虫盒：“它们亮些了吗？”小乔点点头，递给他一杯热茶：“都督，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

周瑜接过茶，却没喝，只是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的海棠树。“明天我要去边境一趟。”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将领们说，武都这次来势汹汹，我得去前线指挥。”

小乔手里的帕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她跑过去抓住周瑜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能不去吗？让其他将领去不行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萤火虫怎么办？”她问了一连串问题，声音里满是慌乱——她怕他走，怕他再也回不来，怕这都督府的海棠花，以后只有她一个人看。

周瑜弯腰捡起帕子，递还给她，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我是江东都督，不能让武都的人踏过江郡一步。”他顿了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声音软得像水，“等我打赢了，就回来陪你看萤火虫，陪你把府里的海棠都换成你喜欢的粉色品种，好不好？”

小乔没说话，只是抱着周瑜的胳膊哭。她知道他必须去，可心里的害怕怎么也压不住。那晚，小乔没睡，她坐在周瑜身边，帮他整理要带的东西——他的军装、他的剑、还有她偷偷放在包裹里的一小袋桂花糕，那是她早上特意让厨房做的，想让他在前线能吃到点甜的。

天快亮时，周瑜要走了。他把萤火虫盒递给小乔：“好好照顾它们，等我回来，咱们一起看它们亮起来。”小乔接过盒子，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他转身走出府门，银灰色的常服背影在晨光里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巷口。

她站在门口，直到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才慢慢回了府。庭院里的海棠花瓣被风吹落，落在她的发间，像无声的安慰。可她知道，没有周瑜在，再美的海棠，再亮的萤火虫，都少了几分暖意。她摸着发间的海棠簪，心里一遍遍地想：周瑜，你一定要回来，我还在等你给我答案，等你陪我看海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