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闲谈

夜色像一块深蓝色的布，轻轻盖在山坡上。南边的野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黄得温柔，像被谁用手轻轻抚摸过。

草屋里，灶膛里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下一点余温。嫦娥把碗筷收拾好，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那块蓝色布，一针一线地缝着。针脚不密不疏，刚好把布边的破口补好。

后羿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木簪，正用小刀细细修着簪头的花瓣。刀很锋利，他的动作却很轻，像是怕把它弄疼。

"你刻得比我好。"嫦娥看着他手里的木簪，轻声说。

"你教我的。"他笑了笑，"你说花瓣要圆润，不要太尖，像人的笑。"

嫦娥"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缝布。她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针尖在布上轻轻一挑，就带出一个小小的结。

月芽趴在他们脚边，尾巴慢慢摇着，红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它忽然站起来，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它是不是饿了？"后羿问。

"刚喂过。"嫦娥摇头，"可能是想出去走走。"

他们一起站起来，沿着小路走到南边山坡。月光下的野菊安静地开着，偶尔有风吹过，花瓣轻轻颤动，像在低语。嫦娥把蓝色布铺在地上，坐在上面，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很圆。"她说。

"嗯。"后羿坐在她旁边，"像你刻的花瓣。"

嫦娥笑了，没说话。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后羿，"给你的。"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枚用彩线绣的小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野菊花。绣得不算精致，却很认真，每一针都扎得很稳。

"你什么时候做的？"他问。

"你不在的时候。"嫦娥说，"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后羿把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野菊花的香味轻轻钻进心里。他把其中一枚挂在自己的包上，其余的小心收好，"我会一直带着。"

他们并肩坐着，谁也没说话。风从山坡下吹上来，带着溪水的凉意，带着野菊花的香。远处的虫鸣此起彼伏，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等野菊全开了，"嫦娥忽然说，"我们就把蓝色布铺在花丛里，一起看月亮。"

"好。"后羿点头，"再煮一锅栗子粥，放在旁边，饿了就吃。"

"还要烤红薯。"嫦娥补充道，"你喜欢吃甜的。"

"你也是。"他说。

他们相视一笑，都没有再说话。有些话不用说，放在心里就好。

回到草屋时，已经是深夜。嫦娥把蓝色布叠好，放在床头。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木匣里拿出那几封信，一封一封地看，像是在确认它们真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后羿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你的信。"她把信递给他，"我想再读一遍。"

后羿接过信，没有打开。他把信放在蓝色布上，轻轻拍了拍，"它们都在，我也在。"

嫦娥抬头看他，眼睛里有月光，有星光，还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泪光。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会比以往都长。